莊子的劍術高明嗎?
他在蒙城做過漆園吏,不是武將,也就是個小文官,但是,《莊子.說劍篇》卻記載了他與趙文王論劍。
於是,後者的學者們就奇怪了,道家的宗義是無為,怎麼會談武論劍呢?
我也奇怪,莊子一向討厭官場,這一身武服去見趙文王的做派,的確少了幾分逍遙人生的姿態。
當初見梁惠王時,莊子是一身襤褸,瀟灑的不得了。
這逍遙的莊子又將怎麼個論劍呢?
楚王好細腰,趙王好劍
再說這趙文王,這好好的一個文字,挺書卷氣的,卻偏偏酷愛劍術。
有道是『楚王好細腰』,因為老百姓知道他好這一口。
趙文王好的是劍,天下的劍客也趨之若鶩,登門投靠的劍客多達三千人。
劍客們都紮堆在這幹什麼呢?
當然是比劍。
比劍是要死人的,一個年賽下來,死傷數以百計,三個年賽下來,把國庫的錢也花光了。
趙國已經成了諸侯們虎視眈眈的美食,而趙文王還是終日沉醉於劍術,樂此不疲。
這可急壞了太子悝,這樣下去,他還繼承哪門子王位呢?
茲事體大。
莊子武服出場了
誰能說服趙王放棄這麼血腥的嗜好呢?
太子悝想到了莊子。
天下有膽量的人很多,而有智慧的人很少,莊子的智慧聞名天下,楚國請他做宰相,他卻拒絕了。
楚王尊敬的人,趙王又怎麼可能拒絕呢?
於是,太子悝請莊子入趙去說服趙文王。
為了讓父王接受,太子悝還特意三天為莊子趕制了一套威武的劍士行頭。
人家的出場費比現在大學的教授可高多了,一千兩黃金,莊子心在江湖,不收費。
趙文王坐在演武廳,抽劍出鞘,放在案上,這意思是:你若不懂劍,就別來找死。
莊子說:『在下聽說王愛好劍,特來獻技』
趙文王問:『你的劍術能克敵制勝嗎?
』
莊子說:『小茶一碟,我的劍術,十步斬一人,千裡之行,一路無阻』
趙文王驚愕:『這豈不是天下天下無敵啦!』
這可是一場大戲呀,於是,精選了幾位高手,備劍以待莊子。
莊子三劍
趙文王說:『今天可請你比劍嗎?
』
莊子說:『盼望已久了』
趙文王問:『先生,用長劍短劍?
』
莊子說:『我有三種劍,隨大王選定』
趙文王說:『哪三種劍』
莊子說:『第一種劍,是天子劍。
第二種劍,是諸侯劍。
第三種劍,是匹夫劍』
趙文王驚問:『怎麼還有這種劍?
何為天子劍?
』
莊子說:『天子之劍,燕之長城做劍鋒,齊之泰山做劍刃,晉衛兩國做劍背,周宋之疆做劍環,韓魏之邦做劍柄,邊夷國四境做劍鞘。
四季為劍衣,東海為帶系,恒山為佩飾。
這天子劍順天應地之自然,八方無物,劍在君手,天下臣伏,這就是天子之劍。
『
趙文王聽了茫然若有所失,再問諸侯之劍。
莊子說:『諸侯之劍,智勇之士做劍鋒,廉之士做劍刃,賢良之士做劍背,忠誠之士做劍環,豪傑之士做劍柄。
這諸侯之劍以天道這法,順應民意,人人歸服,王令天下,這就是諸侯之劍。
『
趙文王有點開悟了,再問匹夫之劍。
莊子說:『百姓之劍,個個一頭蓬草、怒目長眉、草帽低垂、短衣緊縛、瞪大牛眼、談吐粗野,說是什麼劍客,沒日沒夜賽劍給你看,好勇鬥狠、血肉橫飛,這就是匹夫之劍,跟鬥雞沒有什麼不同,這些人一旦喪命,趙國就強大了嗎?
大王擁天下之機緣,卻沉醉於如鬥雞般的匹夫之劍,這太不值得了。
『
趙文王豁然開朗,親自走下臺扶莊子上坐,好吃好喝的端上來,他自己卻吃不下去了,徘徊於桌前,陷入沉思。
莊周走了,逍遙於他的無何有之鄉。
趙文王三月不出宮門,劍士們斷了念想,都在自己的住處自刎而死。
莊子有劍嗎?
他手中無劍;莊子無劍嗎?
他胸中有劍。
劍者,天下之兇器也。
而天子劍以天下之人為已私,以天下之心為已心,這是無為之劍:放棄自己的執見,和其塵,同其光,則無劍勝有劍。
不用血濺千裡,天下歸服。
此劍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