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後來稱我為『周公』,沒錯,就是『周公之禮』的那個周公,說我是華夏民族的『元聖』,比孔子還要偉大。
他們還說我和嬴政還有劉徹奠定了中國之後兩千年社會的根基,其實我隻是有點強迫症,追求完美,喜歡規則有序的東西。
我有很多兄弟,我排行第四,看來也是個『四阿哥』,和後來你們清朝的那個四阿哥一樣,也殺過幾個兄弟。
大哥伯邑考,你們應該很熟悉,就是被紂王剁成肉醬的那個,父親不得已,吃了他的肉逃回了西岐。
從此商紂和我們不共戴天。
父親和二哥此生就以幹翻商紂為使命。
可惜父親去世的早,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二哥姬發挑起了大梁,一竿子捅到底,總算把商朝整崩了。
這一竿子看起來很猛,歷史上還有個響亮的名字『牧野之戰』。
但實際上,牧野之戰僅僅毀掉了一座宮殿燒死了一個國王,並沒有完整的征服殷商的遺民。
我的二哥是個仁慈的人,雖然後人稱他為周武王,帶了個武字,但他一點都不兇,給紂王的兒子武庚一塊封地,然後還派了三個兄弟去監視他。
叫我說,把武庚弄死得了,搞這麼麻煩。
但是二哥是老大,我也隻是心裡想想而已,他說什麼我會絕對的服從他,規矩不能亂。
那個時候,二哥身體不太好,我經常幫他處理國家的一些事情。
他時不時跟我講,他覺得自己身體不行,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要去見老頭子和大哥,讓我多幫他擔待國家的事情。
我覺得都是兄弟,都是一家人幫天子幫兄弟分擔,那是份內的事。
但後來他又找我談話,說要把王位傳給我。
他說他兒子太小,殷商的殘餘勢力還很強,國家現在的這個局面不穩,我最合適繼承王位。
我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我覺得王位傳給兒子是天經地義的,這個規矩不能亂。
二哥見沒法說服我,就讓我先回去了。
接著他又要我去替他祭天。
祭天是天子或者儲君才能幹的事情,他這麼做看來是想讓天下人知道他這是要傳位給我。
後來他又和我說了好多次,但我心裡明白,父死子繼才能長久的安穩,我也不願意做破壞規矩的人。
沒多久二哥就去世了。
因為我拒絕他多次,讓我感到於心不忍,但我不能壞了規矩。
我決定好好的輔佐他的兒子來報答他對我的信任。
在我開始幫助侄兒處理朝政的時候,我就預料到今後的這幾年天下不會那麼太平。
二哥去世的消息果然引起了天下的騷動,我的侄兒周成王太小,沒辦法,這個時候總得有人出來主持大局,不然局勢會變的更糟糕。
我隻好站出來,代行天子之職,掌天下大權。
沒過多久,謠言四起,說我要謀害周成王,陰謀篡位。
說實話,我自己根本就不在乎這些謠言,因為我是奉武王的意志,按規矩辦事,問心無愧。
想要當天子,我早就當了,還用這麼費事。
等將來局勢穩定,我還位於成王的時候,大家就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現在的我根本就不屑於去解釋什麼。
但後來謠言愈演愈烈,導致周朝內部的人也開始懷疑我的忠誠,這樣就已經影響到政令的執行了。
不得已,我找了兩個德高望重的人,向他訴說了我的苦衷。
一個人是薑子牙一個是召公奭。
薑子牙大家都熟悉,而召公奭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也是跟著武王伐紂的班底。
讓我感到欣慰的是,他們兩都相信我的為人,支持我放開手腳去幹。
於是我繼續攝政。
接下來我讓我兒子回到了魯國,這是當初武王給我的封地,向天下人表面我沒有奪天子王位的野心。
臨走前我告訴他回去一定要低調,不要因為我現在是一國之主而怠慢別人。
這些事情處理好之後,我就開始著手處理朝政,穩定天下大局。
而這個時候又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擺在我的面前,當初謠言的始作俑者浮出水面,居然是我的三哥,管叔姬鮮。
我稍微思索了一下,就能夠理解他的心理。
武王去世,他是三哥,我是老四。
王位給了兒子,這沒什麼好說的,憑什麼我攝政天下,要攝政也應該是他老三,怎麼也不應該輪到我。
在這種不平衡心理的影響下,他肯定對我有很大的成見。
如果僅僅是煽動謠言這件事情,我還是可以原諒他的,不是什麼大事,何況大家都是兄弟,等將來我退下來一切都會明了。
現在的問題是,他的這種怨恨心理被紂王的兒子武庚利用了,將原先監控殷商之地的其他兩個王室成員拉入夥,再加上之前商朝一些遺留部落的力量,組織起來了一個反對我的聯盟。
在我看來,壞了規矩的事情是不能做的。
我輔佐成王,我攝政天下,那是武王的定下來的,我隻是按規矩辦事。
你散佈謠言,看在兄弟的份上我可以不計較。
但你們幾個和商朝的餘孽一起來反對我,不管你打什麼旗號,事實就是反對周王室的大業。
對破壞規矩的人,我向來不會容忍,不管你是誰。
三哥雖然有實力,但是不要忘了,當初我也是跟著武王討伐商紂上過戰場的人。
我召集了西方的諸侯,親自領兵東征。
一年時間,我就收拾了他們,在我看來勝利的原因是因為我守規矩,出師討伐名正言順。
後來我制定了影響中國2000多年的禮教,各種細節不慎繁瑣,因此大家都認為我是一個溫文爾雅,婆婆媽媽的人。
也許某些方面是,但有時候不是,特別是對待破壞規矩的人。
我殺了我的哥哥和商朝的武庚,流放了兩個弟弟。
我知道兩年前的牧野之戰,隻是打掉了一個商朝的首都,殺死了一個商朝的國君而已。
為了給周成王一個穩定的環境,為了報答二哥對我的信任,我決定蕩平整個東部,讓商朝的那些殘餘部落寸草不生。
三年後,感覺這件事情弄的差不多了,對於那些敢反抗的部落,我都打爆了他們部落的水晶。
把一些重要的地區都封給了周王族的人,而對一些殷商遺民我不可能全部殺光,這樣太不道德了。
於是將他們分成若幹部族,遷離本土,然後分派到不同的周王族封國中去,這樣他們就不太可能有力量反抗了。
在我分封了非常多的土地給王室的其他成員後,朝廷中支持我的人也越來越多。
二哥當初還有個遺願,他希望在周天下最中央的洛邑建造一座和鎬京遙遙相對的東都,以示周王朝正式位居天下正中。
在東都建成之後,我將它起名為『成周』,至此周朝終於完成了統一大業。
這件事情幹完,我松了一口大氣,我沒有辜負二哥的托付,完全穩定了周朝的局勢。
接下來我感到終於有點時間來幹一些自己感興趣的事情。
你們猜的沒錯,接下來就要開始制定規矩了,一個龐大而繁瑣的規則體系,誰叫我是一個有重度強迫症的完美主義者。
這玩意也並不是我完全憑空想象的,我組織人將從遠古到殷商時的禮樂進行了大規模的整理和改造。
初步的構想是制定禮樂制度,劃分貴族等級,各級貴族遵守不同的禮樂規定,我想以此來維持王朝的秩序和社會安定。
為了得到人們的認同,我的整套體系都圍繞著崇尚道德、講究親情、敬老慈幼而定,包括飲食、起居、祭祀、喪禮、成親……我要把生活的方方面面都納入禮的范疇,潛移默化地規范人們的行為,想讓天下從此井然有序。
沒錯,那個『周公之禮』也是我規定的,你們種族延續的偉大事業,也要按我的規矩來。
這就是我長久以來期待的『禮樂治國』。
外患已平,東都已建,禮樂已成,天下已安。
我想差不多是時候了……
在『成周『洛邑,我用了一場盛大的儀式,將政權歸還給了周成王。
我沒有辜負武王的托付,我沒有貪戀無上的王位,我沒有讓大周朝衰退,我沒有破壞天下的規矩。
上一刻面南背北,威風八面的我,在儀式之後,就如同普通的臣子諸侯一般,低頭稱臣,對親政的周天子表現出足夠的敬畏。
有人告訴我,退居幕後,一樣可以呼風喚雨,擺弄朝綱,因為天下的諸侯有一般是我分封的。
我告訴他們,這樣不行,這樣不符合規矩,我最看重的就是規矩。
現在天子是我的侄兒,也許他現在還沒有能力壓服眾諸侯,但我是他的叔叔,我是他的臣子,於公於私,我都得幫他,我必須帶個頭,這樣做才合規矩。
周成王慢慢成長起來,漸漸的可以獨當一面,我很欣慰,逐漸淡出了權力中心。
後來有人在他面前誣告我,他信了,要治我的罪。
我想了想,沒有反抗,但也沒有束手就擒。
我往南逃到了楚國。
不反抗,因為我不想破壞他的權威;不束手就擒是因為我不想讓他染上污名。
畏罪潛逃就把所有的污名留給自己吧。
後來他查明了真相,知道錯怪了我,親自來楚國把我接了回去。
我回去以後,並沒有太多的感慨,因為這輩子該做的事情我已經做完了。
我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擔心他長大後恣意妄為,荒廢朝政,時不時告誡他要勤政愛民,不要辜負周朝的祖宗。
這也算是對我二哥的最後一個交待。
然後,我就死了,很慶幸這輩子我沒有破壞規矩。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對了,還有一點。
聽說後來有一個叫孔子的,很喜歡我的這一套東西,把它教授給了三千多個學生,最終將『禮樂文化』傳播到天下的每個角落,影響了華夏兩千年,真是幸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