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傳奇:合縱抗秦,蘇秦領六國相印
斯時,秦惠文王正後悔失去蘇秦,聞左右舉薦張儀,即時召見拜為客卿,與之謀劃諸侯之事。
賈舍人乃告辭,張儀垂淚道:『在吾困阨至甚之時,賴汝之力才得顯用秦國,方圖報德,何遽言去耶?
』
賈舍人笑道:『臣非能知君,知君者,乃蘇相國也』
張儀愕然良久,問道:『汝以資金給我,何言蘇相國耶?
』
賈舍人說:『蘇相國方倡‘合縱’之約,擔心秦伐趙壞其事,思可以得秦權柄者,非君不可。
故先遣臣偽為賈人,招君至趙,又恐君安於小就,故意怠慢激怒君。
君果萌生遊秦之意。
相君乃大出金資付臣。
吩咐隨君所用,必得秦柄而後已。
今君已用於秦,臣請歸報相君』
張儀嘆道:『嗟乎!吾在季子之術中,而吾不覺,吾不及季子遠矣。
煩君多謝季子,當季子之身,不敢言‘伐趙’二字,以此報季子玉成之德也』
賈舍人回報蘇秦,於是蘇秦奏報趙肅侯道:『秦兵果不出矣』
於是,拜辭往韓,見韓宣惠公道:『韓地方九百餘裡,帶甲數十萬,天下之強弓勁弩都從韓出。
今大王服從秦,秦必求割地為贄,明年將復求之。
韓地有限,而秦欲無窮,再三割則韓地盡矣。
俗諺:‘寧為雞首,勿為牛尾。
’以大王之賢明,挾強韓之兵,卻有‘牛尾’之名,臣竊羞之!』
韓宣惠公奮然曰:『願以國聽於先生,如趙、衛約』亦贈蘇秦黃金百鎰。
蘇秦於是至魏,對魏惠王說:『魏地方千裡,然而人民之眾,車馬之多,無如魏者,用以抗秦有餘也。
今乃聽群臣之言,欲割地而臣服秦,倘若秦求無已,將之若何?
大王誠能聽臣,六國合縱,並力制秦,可使永無秦患。
臣今奉趙王之命,來此約縱』
魏惠王曰:『寡人愚不肖,自取敗辱。
今先生以長策下教寡人敢不從命!』亦贈金帛一車。
蘇秦再造訪齊國,對齊宣王說:『臣聞在臨淄街巷,車轂擊,人肩摩,富盛天下莫比,卻西面而打算服從秦國,不覺恥辱嗎?
且齊地離秦甚遠,秦兵必不能及齊,何為服從秦?
臣願大王聽從趙約,六國和親,互相救援』齊宣王曰:『謹受教!』
蘇秦又驅車西南說楚威王:『楚地五千餘裡,天下莫強,秦之所患莫如楚。
楚強則秦弱,秦強則楚弱。
今列國之士,非縱則橫。
夫‘合縱’則諸侯將割地以事楚,‘連橫’則楚將割地以事秦,此二策相去遠矣!』
楚威王曰:『先生之言,楚之福也』
蘇秦於是北行回報趙肅侯,行過洛陽,諸侯各派使臣相送,儀仗旌旄,前遮後擁,車騎輜重,連接二十裡不絕,威儀比於王者。
一路官員,望塵下拜。
周顯王聞蘇秦將至,預使人掃除道路,設供帳於郊外以迎之。
蘇秦之老母,扶杖旁觀,嘖嘖驚嘆;二弟及妻嫂側目不敢仰視,俯伏郊迎。
蘇秦在車中謂其嫂曰:『嫂向不為我炊,今又何恭之過也?
』
嫂曰:『見季子位高而金多,不容不敬畏耳!』
蘇秦喟然嘆道:『世情看冷暖,人面逐高低。
吾今日乃知富貴之不可少也!』
於是以車載其親屬,同歸故裡。
起建大宅,聚族而居,散千金以贍宗黨。
今河南城內有蘇秦宅遺址,相傳有人掘之,得金百錠,蓋當時所埋也。
蘇秦之弟代、厲,羨慕其兄之貴盛,亦習《陰符》,學遊說之術。
蘇秦住家數日,乃發車往趙。
趙肅侯封為武安君,遣使約齊、楚、魏、韓、燕五國之君,俱到洹水相會。
蘇秦同趙肅侯預至洹水,築壇佈位,以待諸侯。
燕文公先到,次韓宣惠公到。
不數日,魏惠王、齊宣王、楚威王陸續俱到。
蘇秦先與各國大夫相見,私議坐次。
論起來楚、燕是個老國,齊、韓、趙、魏,都是更姓新國;但此時戰爭之際以國之大小為敘:楚最大,齊次之,魏次之,次趙,次燕,次韓;內中楚、齊、魏已稱王,趙、燕、韓尚稱侯,爵位相懸,相敘不便。
於是蘇秦建議,六國一概稱王。
趙王為約主,居主位。
楚王等以次居客位,先與各國會議停當。
至期,各登盟壇照位排立。
蘇秦歷階而上啟告六王曰:『諸君山東大國,位皆王爵,地廣兵多,足以自雄。
秦乃牧馬賤夫,據咸陽之險,蠶食列國,諸君能以北面之禮事秦乎?
』
諸侯皆曰:『不願事秦,願奉先生明教』
蘇秦曰:『‘合縱抗秦’之策,向者已悉陳於諸君之前矣,今日但當刑牲歃血,誓於神明,結為兄弟,務期患難相恤』
六王皆拱手曰:『謹受教!』
蘇秦遂捧盤,請六王依次歃血,拜告天地,及六國祖宗,一國背盟,五國共擊之。
並寫下誓書六篇,六國各收一篇,然後就宴。
趙王曰:『蘇秦以大策奠安六國,宜封高爵,俾其往來六國,堅此縱約』
五王皆曰:『趙王之言是也!』
於是,六王合封蘇秦為『縱約長』,兼佩六國相印,金牌寶劍總轄六國臣民。
又各賜黃金百鎰,良馬十乘。
蘇秦謝恩後,六王各散歸國。
蘇秦隨趙肅侯歸趙。
此乃周顯王三十六年《公元前333年》事也。
是年,魏惠王、燕文王俱薨,魏襄王、燕易王嗣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