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漢盛唐確實是美名,臟唐亂宋是否符合史實,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沒有準確的答案了。
唐朝是前期是比較強盛的,但是從安史之亂開始,藩鎮割據下的唐朝,就變得比宋朝和漢末三國還亂了:各地節度使父死子繼兄終弟及,皇帝隻能百分之百承認並下委任狀,如果朝廷反對,那些軍閥就老實不客氣地起兵反抗。
宋之亂,亂在重文輕武,結果是宋徽宗宋欽宗『北狩』去上演了一出『牽羊禮』,而唐朝之臟,則表現在皇家私德上,這種事情可大可小,有時候甚至隻能稱之為『開放』而不能劃為『骯臟』。
據說唐朝有四種不幹凈,開國元勛尉遲敬德退避三舍,大詩人李白和王維卻趨之若鶩,而身處其中的駙馬們,心中卻是五味雜陳一言難盡。
凡事過猶不及,如果在私德方面過於開放,以至於影響到了朝堂,那就難免要受人詬病了。
比如大家熟知的『李家兒媳』角色轉換之快,『祿山之爪』哪兒都敢抓,就被列入了『唐朝四臟』的前兩位,而後面兩臟,似乎隻有當了駙馬之後才會感到切膚徹骨之痛,但不管怎麼痛,駙馬們也隻能打掉牙齒和血吞,是不敢公開表示不滿的。
我們細看唐朝幾位帝後貴妃之間的關系,就會感到匪夷所思:唐高祖李淵的四兒媳《元吉是老四,玄霸是老三》在丈夫被殺後,馬上晉升『小二嫂』;唐高宗李治的正妻武瞾,原本是其父唐太宗李世民的『才人《位在妃嬪、婕妤、美人之下》』;唐玄宗李隆基最寵愛的貴妃楊玉環,曾經管李隆基叫過『公爹』《楊玉環原為李隆基第十八子壽王李琩的正妻》。
李世民上翹的小胡子很能說明問題,但那問題卻不可深說,我們隻能說李家兒媳身份轉變之大,頗有鮮卑之風,這在唐朝並不算太嚴重的問題,隻不過是難以被儒家思想接受而已。
至於『祿山之爪』,那也是跟原壽王李琩王妃、後任唐玄宗貴妃的楊玉環有關,這件事在《舊唐書》和《新唐書》中一筆帶過,《資治通鑒·卷二百一十六·唐紀三十二》卻繪聲繪色,記載得十分詳細:『天寶十年,春,正月,甲辰,祿山生日,上及貴妃賜衣服、寶器、酒饌甚厚。
後三日,召祿山入禁中,貴妃以錦繡為大襁褓,裹祿山,使宮人以彩輿舁之。
上聞後宮喧笑,問其故,左右以貴妃三日洗祿兒對。
上自往觀之,喜,賜貴妃洗兒金銀錢,復厚賜祿山,盡歡而罷。
自是祿山出入宮掖不禁,或與貴妃對食,或通宵不出,頗有醜聲聞於外,上亦不疑也』
安祿山不是好人,長相也令人不敢恭維,《舊唐書·列傳第一百五十》說他『腹垂過膝,重三百三十斤』,也就是肚皮耷拉到膝蓋的大胖子,跟武俠小說中『一槍刺在肚皮上』的某個反派人物差不多。
楊貴妃選擇安祿山,可能是饑不擇食,也可能是對前公公現丈夫李隆基的一種報復,她是怎麼想的,咱們想不出隻好不想,接下來要說的兩種,那就是駙馬都心知肚明卻不敢言表的公主面首和科舉狀元。
唐朝公主也愁嫁,甚至到了送給老頭子都不要的程度,《資治通鑒·卷一百九十五·唐紀十一》記載了發生在貞觀十三年的一件事:『上謂敬德曰:‘朕欲以女妻卿,何如?’敬德叩頭謝曰:‘臣妻雖鄙陋,相與共貧賤久矣。
臣雖不學,聞古人富不易妻,此非臣所願也。
’上乃止』
生於公元585年的尉遲敬德,比生於599年的李世民還大十四歲,比李世民的女兒至少大三十歲,貞觀十三年《638年》的尉遲敬德已經五十三歲了,他寧肯給李世民磕頭如搗蒜也不娶公主,就是因為唐朝的駙馬日子不好過:公主可以有面首,而駙馬卻不能納妾,當了駙馬就等於當了和尚,甚至比和尚還慘。
讀者諸君都知道,張易之、張昌宗原本屬於太平公主專用,後來覺得很好用,就送給了母親武則天。
唐僧的徒弟辯機和尚,也做過張家兄弟同樣的工作——沒錯,唐僧就是大家熟悉的唐三藏,他的徒弟不叫悟空、悟能、悟凈,也不會騰雲駕霧降妖捉怪,這位高徒辯機,除了翻譯經文,就是跟李世民的女兒、房玄齡的兒媳高陽公主一起『打妖精』:『禦史劾盜,得浮屠辯機寶枕,雲主所賜。
主與辯機私通,餉遺億計,更以二女子侍遺愛。
太宗怒,腰斬辯機,殺奴婢十餘人』
尉遲敬德是一位比較霸道的悍將,連宗室郡王都敢揍,卻堅決不敢娶公主,可見當年面首之禍,已經波及到整個皇室,即使是尊貴如李世民的女兒,也把改嫁換丈夫當成了喝涼水:遂安公主下嫁竇逵,逵死,又嫁王大禮;晉安公主下嫁韋思安,又嫁楊仁輅;新城公主下嫁長孫詮,長孫詮流放巂州,改嫁韋正矩……
李世民要嫁給尉遲敬德的,很可能就是某個『喪夫』的公主,讀者諸君試想一下,想多活幾年的尉遲大將軍,會自尋死路嗎?
尉遲敬德是知天命的老將,李世民也沒有強人所難,如果換成比較年輕的狀元,他就是想逃也逃不掉,而且絕大多數狀元,根本就沒想過要逃——雖然科舉制度起於隋盛於唐,但是唐朝的科舉考試,卻可能是歷朝歷代中貓膩最多的。
唐代的科舉考試並不像明清那樣嚴格,不糊名《武則天發明了密封線,後來被廢止了》,也不謄錄,也不組織一大批考官閱卷,中與不中或是第幾名全由最高長官知貢舉一人定奪,狀元的人選早在考試之前就已經內定。
為了把自己中意的人選定為狀元,岐王李隆范某位公主鬧得很不愉快,最後王維幹脆見廟就燒香,得到了這二人的一同支持,這才擠掉內定的當世名士、宰相張九齡的弟弟張九皋。
李白跟玉真公主的關系,也不像《醉打金枝》描述得那樣純潔,玉真公主也並不崇拜李白,倒是李白對玉真公主有點意思:『玉真之仙人,時往太華峰。
清晨鳴天鼓,飆欻騰雙龍。
弄電不輟手,行雲本無蹤。
幾時入少室,王母應相逢』
王母之女襄王,留下了『十二巫山雲雨會,襄王今夜上陽臺』的典故,玉真公主生於公元690年之前,李白生於701年,兩人年齡差距還是比較大的,而王維比李白大七歲,跟玉真公主勉強能算同齡人。
李白和王維的恩怨情仇,咱們點到為止,再往下說,那就有點不厚道了,反正唐朝的科舉考試狀元,都不完全是憑真本事考上來的,要一定有皇親貴胄和朝廷大佬的認可和推薦,我們甚至可以說唐朝的狀元,比拼的就是關系和靠山的軟硬。
有人做過統計:唐朝251個狀元中,能查出家世的有74人,這74人中,出身於官僚階層的有69人,占總數的93%,家世顯赫者占總數的79.73%,出身庶族寒門的占僅有7%,如果李白中了狀元,也屬於那7%的寒門士子。
不管怎麼說,也不管是中了狀元而成為駙馬,還是從面首晉升駙馬,個中苦楚,駙馬是不敢對人言表的,他們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醉打金枝》中駙馬們塗脂抹粉醉生夢死,還真是當時真實生活的寫照。
其實駙馬的悲催,在歷朝歷代都差不多,不僅僅是唐朝如此,清朝的『額附』們的日子也不好過,將科舉狀元與李家兒媳、祿山之爪、公主面首並稱唐朝四臟,可能有些不妥,因為槍手替考、冒名頂替這樣的事情,在幾千年後也未必能斷絕。
在春秋戰國時期,就有『齊大非偶』之說,駙馬攀龍附鳳最後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也不是唐朝獨有的現象,臟唐亂宋之說,也可能是以偏概全,這就需要我們在讀史的時候細心甄別了。
總而言之一句話:沒有絕對幹凈的朝代,這四種不幹凈,也不是唐朝的標簽,清朝可能有過之而無不及,相比之下,唐朝總體的評分,應該在宋朝和清朝之上,至於幹凈不幹凈,大家心中都有桿秤,對『臟唐亂宋』之說,讀者諸君如果有更高明的見解,還望在評論中不吝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