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為我們所熟知的歷史名人,其實也有許多黑歷史,並非隻有光輝燦爛的一面,他們之間的關系也並不都是友善的,尤其在宋代,很多都是死對頭。
比如,歐陽修曾經彈劾包拯『不廉』,對其大肆嘲弄;司馬光和王安石互相諷刺,勢同水火;呂夷簡揭發歐陽修和范仲淹結黨營私;富弼當廷叱罵嶽父晏殊為奸佞小人……而同為『唐宋八大家』,王安石對蘇軾、蘇轍兩兄弟也是看不上眼,在制科考試時就極力要求黜落二人。
在王安石眼裡,蘇軾和蘇轍都屬於標準的投機分子。
那麼,蘇氏兄弟又是如何得罪了王安石呢?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蘇軾行事幾乎毫無底線
雖然在今天看來,蘇軾的人格魅力十分強大,但在當時的歷史環境裡,其性格上的缺陷也非常明顯,其中最引人反感的就是其刻意表現出來的『縱橫派』投機習氣。
或許很多人都聽過『黃州菊案』,這個故事其實就是諷刺蘇軾『縱橫』做派的,經常以貶低別人的方式來抬高自己。
說是蘇軾年輕時去拜訪王安石,恰巧王安石有事耽擱,便在書房等候,無意中發現了半首還沒寫完的詠菊絕句。
當時正是秋高氣爽,黃花遍地,王安石寫道:
『西風昨夜過園林,吹落黃花滿《一說遍》地金』
蘇軾也是詩中聖手,見到王安石這兩句詩心中嗤笑,這不是瞎寫嗎!自來菊花都是傲霜怒綻,何曾對秋風低過頭?
於是年輕氣傲的蘇軾在後面提筆續寫:
『秋花不比春花落,說與詩人仔細吟!』
直到蘇軾被貶黃州,雨疏風驟下真的看到了『黃花遍地』的場景,才意識到自己年輕時候的自作聰明。
『菊花』會落嗎?
這不是王安石的首創。
《離騷》中就有『夕餐秋菊之落英』的句子,王安石也隻是與先賢共鳴而已,不一定真的寫實。
但真正的問題就是,蘇軾是不熟悉《離騷》,還是沒看懂王安石這麼明顯的意圖?
都不是,和很多人一樣,隻因王安石聲望卓著,蘇軾想要借嘲諷他來抬高自己而已。
類似的事情蘇軾幹了很多次,最嚴重的就是嘲諷王安石的學生李定,沒想到後來李定當了禦史中丞,一手策劃了『烏臺詩案』,把蘇軾搞了個灰頭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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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州菊案』隻是體現了蘇軾性格缺陷的一角,而他在科舉考試上的表現,就讓王安石對蘇軾徹底看不上眼了。
很多人都聽過一個謠言,說蘇軾曾在科舉裡高中『榜眼』。
但真實的情況卻是,蘇軾的名次在300左右《總共才不到400人》,乙科第四等,蘇轍還要在蘇軾的後面,是最差的乙科第五等。
關於此次科舉,蘇轍在給蘇軾寫的墓志銘裡記載了這樣一件事:
說蘇軾參加科舉禮部試《省試》的時候,寫了一篇《刑賞忠厚之至論》,恰好,歐陽修正在改革文風,推崇內容充實的散文,就對這份考卷大加贊賞。
但懷疑作者是自己的弟子曾鞏,於是為了避嫌,就將其從『第一』改為了『第二』。
《謠言就是從這裡衍生的》
實際上,蘇軾的科舉考得非常差,若非歐陽修有意徇私,肯定考不上進士。
1042年之前,按照重要程度,科舉依次要考詩賦、論、策和貼經,並且任何一門不及格都會被淘汰。
但蘇軾參加的這一次科舉是嘉祐二年,即1057年,『單場淘汰』的制度已經被廢除,考試順序也變成了策、論、詩賦和貼經。
按照蘇轍的記載,蘇軾在第四門『貼經』上考了第一名。
『貼經』也叫『墨義』,就是讓考生默寫經典文段,難度很低,大家也不把它當回事兒。
但作死的是,蘇軾自稱『不能屈折於作賦』,『詩賦』場不按考試要求寫,被判了不及格,按照早前的規則早就被淘汰了。
歐陽修看了蘇軾的『論』之後,又去找了他其餘的試卷,發現竟然還有不合格的,於是才將其『論』定為第二,防止他落榜。
至於被歐陽修推崇的那一篇《刑賞忠厚之至論》,蘇軾耍了點心機,但也把自己的名聲弄壞了。
此次考試的題目出自《尚書》當中的『罪疑惟輕,功疑惟重』,蘇軾為了論證這一觀點,在裡面寫了這樣一句話:
皋陶曰『殺之三』,堯曰『宥之三』。
這句話到底出自哪兒,困擾了歐陽修、梅堯臣等名家宿儒很久,他們一開始以為是自己讀書不廣,沒好意思問蘇軾。
但遍查典籍之後也沒找到,實在沒辦法了,才求助蘇軾給他們解惑,沒想到蘇軾來了一句:這是我編的!
很明顯,蘇軾知道自己考得太差,故意『兵行險著』,目的就是引起考官的好奇心,增加自己考中的幾率。
作為一個非常嚴肅且認真的人,王安石十分反感蘇軾的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縱橫習氣,當年科舉他就因為錯用了『孺子其朋』的典故,被宋仁宗從『狀元』改為了第四名『傳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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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的這種投機行為引起王安石的不滿,而其弟弟蘇轍在比科舉更高一等的制科考試上的表現,更是讓王安石憤怒。
造謠、污蔑,蘇轍以此博取直名
很多人都清楚『科舉』考試,但對『制科』考試就感覺有點陌生了,它要比『科舉』更高一級,也叫『大科』。
這種考試唐代就有,白居易就中過『才識兼茂明於體用科』,其難度要比科舉更高,像『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韓愈就參加過三次『博學宏詞科』,但都失敗了。
它主要是為了選拔一些更高等、更全面的人才,期限不定,寧缺毋濫。
宋代也有『制科』,內容也更為詳細,但大部分科目都沒人考,報名的也多是及第的進士,像蘇軾、蘇轍兄弟,還有一些社會名人,像蘇洵。
蘇洵參加的是專門為佈衣設置的『茂才異』這一科,但沒考上。
蘇軾和蘇轍參加的是人數最多的『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這個名字一聽就知道是幹什麼的,士人能參加的也多是這一科。
像『博通墳典明於教化科』一般都是宿儒才能參加,人數極少;而其他的諸如『識洞韜略運籌帷幄科』、『軍謀宏遠材任邊寄科』等等更為偏門的考試,基本有宋一代都沒有人參加過。
『制科』考試的資格很難獲得,蘇軾是獻了五十篇策論,雖然質量都很差,但數量足夠唬人,這才取得了資格。
蘇轍是整理了父子三人的作品七十餘篇,贏得了些許名聲,被人舉薦。
蘇軾和蘇轍參加制科考試是在嘉祐六年,當時在位的是已經當了四十年皇帝的宋仁宗《總共42年》。
殿試的時候,蘇轍采用了一種非常取巧、但也非常令人不齒的方式。
他大肆抨擊宋仁宗,說皇帝耽於女色,不理朝政;剛愎自用,不聽諫言;窮奢極欲,魚肉百姓。
表現出了一番以天下為己任的士大夫形象,敢於死諫,正直不阿。
實際上他是已經有了進士的身份,誰也不能把他怎麼樣,所以才有恃無恐。
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這一番做作的表現把王安石和一眾宰輔重臣們都給氣壞了!如此節儉的皇帝,竟然被蘇轍抨擊窮奢極欲?
!
當年有人剛給宋仁宗送了幾個美女,結果就有諫官跳出來說不能沉溺於女色,宋仁宗強忍著不舍,也立刻將她們全都遣散了。
作為皇帝,宋仁宗的侍從還沒有大臣們家裡的仆人多,但卻還有諫官建議對之進行裁減,宋仁宗就裁撤了身邊一些對此不滿的人,理由是這些人阻止自己接受諫言。
至於蘇轍說宋仁宗窮奢極欲就更是扯淡了,宋仁宗做了42年的皇帝,連個莊園都不舍得花錢擴建,想喝羊肉湯了都強忍著,生怕底下人投其所好,驚擾百姓。
最讓人感慨的是,宋仁宗日常用的床帳、坐墊等都破破爛爛的,一直不舍得更換。
而蘇轍的消息來源更是讓人氣憤,他說自己是『聽說』的!實際上就是自己瞎說。
王安石之前是做過『起居註』的,和宰輔重臣們一起天天跟在宋仁宗身邊,皇帝生活什麼樣子,他們比誰都清楚。
看到蘇轍如此污蔑宋仁宗,自然感到憤怒,除了司馬光等人外,都要黜落蘇轍!《文官內部傾軋,王安石要求黜落,司馬光等就建議高中。》
但問題就在於,蘇轍參加的是『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風聞奏事本就是內容之一,不錄取蘇轍的話就坐實了他對宋仁宗不聽諫言的指控。
所以,宋仁宗雖然也是個記仇的皇帝,但隻能捏著鼻子,取中了蘇轍,還給了他很高的評價。
好玩的是,王安石當時是『知制誥』,負責制定詔書,堅決不給蘇轍撰寫任命書,誰勸都沒用,硬生生地把蘇轍攔住了近一年的時間。
王安石的眼光還是準的。
事實證明,蘇軾、蘇轍在治事上和司馬光一個德行,都是練嘴的,非常喜歡表現士人的優越感,更是把底層百姓當成奉養士人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