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哲學至宋代,發展為格物致知、明心見性的『程朱理學』,朱指朱熹,程指『二程』,即程顥、程頤兄弟。
作為『二程』的兄長,程顥從小聰明好學,十五六歲時,師從道州《今湖南道縣》周敦頤,研經習道,發奮鉆研,一生不輟,『於是,上自帝王傳心之奧,下至初學入德之門,融會貫通,無復餘蘊』《《宋史•程顥傳》》終成一代大儒,對中國政治思想和哲學思想產生了重大而的影響,被奉為『先賢』,祀於孔廟東廡第38位。
讓人驚異的是,程顥不僅僅是一位理學家,還是一位精通治道的地方官員,不僅僅是位思想家,更是一位實幹家,他在州縣基層任職多年,心懷天下,政績卓然,尤其斷案,他比包公還厲害。
程顥《1032—1085年》,字伯淳,河南洛陽人。
宋仁宗嘉祐二年《1057年》,程顥參加了當年的丁酉科考試,考取進士,隨即被任命為京兆府雩縣《今陜西戶縣》主簿,後又任江寧府上元縣《今江蘇南京市》主簿、晉城《今山西晉城市》縣令等職。
宋代縣一級的主簿,其職責按照曾任過同安縣主簿的朱熹在《建寧府建陽縣主簿廳記》中所說:『縣之屬有主簿,秩從九品,縣一人,掌縣之簿書,凡戶租之版,出內之會,符檄之委,獄訟之成,皆總而治之……』這說明在宋代,主簿不僅掌管文書、考核、出納等事務性工作,有時還要負責獄訟官司。
程顥剛剛上任,就有件棘手的案子打到了他的跟前。
某鄉民租賃了自己兄長的房子居住,一住就是二十年,一天在宅基地附近勞作時,竟然挖出一壇『瘞錢』《陪葬的錢幣》,真是喜從天降。
但侄子卻說,這筆錢是他父親當年埋下的,要求物歸原主。
天降橫財,哪能拱手相送?叔叔死活不答應。
於是,侄子一紙狀子,遞到了縣衙。
程顥看過狀子,問侄子,你父親埋這筆錢多久了?答曰四十年。
又問,你叔叔租賃宅子多久了?答曰二十年。
程顥安排小吏,從挖出的銅錢中挑出十千錢,讓侄子過目,然後大聲說:『如今官府所鑄造的錢,不過五六年就流通天下,而挖出的錢,是你父親未埋前數十年所鑄,皆為古錢,世間豈有選擇古錢作為『瘞錢』埋藏於地下之理!』侄子聽後,大驚失色,隻得承認自己的妄訴之實。
晉城一位姓張的富戶,父親去世不久,就有一老叟找上門來,對他說:『我,乃是你親生父親』張富戶聽後大駭,父親剛剛入土,天上馬上掉下個親生父親,哪有這樣湊巧事情?他不認,人家偏要他認,爭執不下,告到了縣裡。
程顥坐堂,照例從線索入手。
他問老叟:『想當父親,有何證據?』老叟說:『年輕的時候,我以行醫為業,長年在外行醫,後來,妻子生下一子,貧不能養,無奈,隻好忍痛將兒子送給了張家』程顥問:『何以為證?』老叟從懷裡摸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某年某月某日,抱兒與張三翁家』一看紙條,程顥差點兒沒笑出聲來,他說:『按照年齡去算,送孩子這一年,張家父親才四十歲,四十歲的中年漢子,怎麼會以‘翁’相稱?』老叟一愣,知道訛詐被縣令識破,頓時汗流浹背,連連磕頭謝罪。
程顥調任澤州晉城縣令之時,剛剛三十出頭,年輕得很。
但別看他年紀輕輕,做事卻思路清晰,決策果斷,而且善於創新。
他在晉城任職三年,期間所做,不單單是調解糾紛、依法治訟等按部就班的日常工作,他還把大量的精力,花在了探索地方管理的方法上,而這一點,是許多僅僅為積累資歷、應付『磨勘』、謀取升遷的基層官員們無法望其項背的。
一是減輕農民負擔。
當時,晉城老百姓交皇糧,要直接送往邊境,以備軍需。
然而,晉城與邊境之間路途遙遠,到了催糧之時,家家戶戶送糧忙,長途跋涉,耗時費力。
倘若直接到邊境附近購糧交納,恰逢交糧高峰期,糧價又太貴,往往購糧所費,遠遠超出實際負擔,老百姓怨聲載道。
為此,程顥推行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動員一些富戶、商人,讓他們糧價便宜時,在邊境附近購糧儲存,待交糧之時,再賣給晉城父老,規定隻能略有贏利。
這樣,富戶、商人有利可圖,而農民既無長途運輸的勞頓之苦,也無糧食緊俏時的漲價之憂,負擔大大減輕。
一個小點子,解決了大問題,老百姓為之歡呼。
二是推行『伍保』之法。
程顥按照村民居住遠近,編成『伍保』,要求『伍保』之間,『力役相助,患難相恤』,強扶弱,富幫窮,互通有無,互相幫助。
孤寡、殘疾、流浪者,都責成有能力的親戚、朋友、鄉親給予照顧,進行救助。
於是,鄉裡之間,奸偽無所容,疾病有所養,風俗大變。
據說,晉城至今民風淳樸,熱情好客,還是國際花園城市、中國優秀旅遊城市,城市文明程度指數頗高,古風猶存啊。
三是大力興辦教育。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程顥深深懂得其中的道理。
剛到晉城,他就風塵仆仆深入各地,與老百姓當面交流,調查了解教育實情,商量辦學大計。
他認為,『鄉必有校』,任職期間,他多方奔走,籌集資金,牽頭建立鄉校72所,社學數十所。
他發揮自己的長處,為兒童選擇教材,修訂教材,連斷句之類的小事,都親力親為,『兒童所讀書,親為正句讀』。
《《宋史•程顥傳》》晉城內外,好學之風,隨之而來,甚至出現了『驅兒市上買書讀,寧使田間禾不薅』的動人圖景。
程顥任晉城縣令期間,可謂管理有序、負擔減輕、事業興旺、一派繁榮。
據《澤州府志》說:『《程顥》在邑三年,百姓愛之如父母,去之日,哭聲振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