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對官員們來講,放假並不代表可以回家睡大覺,為了保證國家機器得以正常運轉,放假期間必須安排人員來值班。
宋朝官場術語中有一個詞叫『休務『,這個詞常和放假並列,例如朝廷宣佈放假之時,一定會註明是否休務。
什麼是休務?就是不值班;什麼是不休務?就是值班。
比如,宋太宗雍熙二年《九八五年》,朝廷宣佈『元日給假七日,休務一日』,意思就是新年放七天假,其中大年初一那天全部不用值班,其餘六天則要輪值。
比如,雍熙三年《九八六年》,因為北方正在打仗,故此『不休務』,過年歸過年,工作要照常進行,各大小衙門必須天天有人值班。
既然官員要值班,那麼皇帝也同樣要值班。
官員的工作是上班,皇帝的工作是上朝。
宋朝皇帝並非每天都上朝,但每天都要早起,只要沒有大病,早晨六點鐘以前就必須起床。
起這麼早幹什麼呢?接受大臣的『常起居』。
起居的意思是請安問好,常起居就是每天向皇帝請安問好。
一大早,宰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帶頭,領著副相《參知政事》、國防部部長《樞密使》、國防部副部長《樞密副使》、監察院院長《禦史中丞》等高級官員進宮,邁著四方步走到皇帝居住的寢宮外面磕頭問安,三呼萬歲,然後和皇帝聊天幾句,就可以回家睡覺或者回衙門辦公了。
一般而言,常起居是不談國家大事的,純屬請安閑聊,皇帝真正上朝的周期是五天一次,這叫『常朝會』,意思是按照常例舉行的朝會。
舉行常朝會的時候,並非文武百官全都要參加,隻有五品以上並且身在京城的大官才有資格,所以其餘官員就沒必要起那麼早了。
這樣一來,愈是高官愈辛苦,除了每五天參加一次早朝,每天還要起個大早去向皇帝請安問好,白天又要處理軍國重事,想睡個懶覺都不行。
高官辛苦,皇帝同樣辛苦。
大臣每天早起請安,皇帝自然不能躺在床上應答,也要早早地爬起來洗臉刷牙、穿衣打扮,否則顯得不尊重大臣。
每五天搞一次朝會,皇帝是主角,自然更要早起。
即使到了過年的時候,皇帝也沒有機會賴床不起,因為每年正月初一要舉行一次規模龐大的朝會,時稱『元日大朝會』。
按照《夢粱錄》的記載:正月初一那天凌晨,大約四點鐘還不到,離天亮還有三個多小時,皇帝已經穿上絳紗袍,戴上通天冠,在宮殿裡焚香禱告祭拜上天了。
半個小時後,宮門緩緩打開,宰相率領百官邁步進宮,各國派往大宋賀年的使臣也來了,他們在贊禮官的引導下向皇帝拜年,拜過年剛剛天亮,皇帝是不是可以散朝回去補睡個美容覺呢?不可以,他還得向百官、各國使臣賜宴,並率領大家一起觀賞歌舞與雜劇,直到接近中午的時候,元日大朝會才告正式散場。
據《宋史.職官志》記載,自宋太宗即位以後,到宋真宗退位以前,歷年元日均給七天長假。
除此之外,每逢冬至與寒食,同樣也是七天假期。
至於中秋、重陽、端午、七夕等節日,最多隻有三天假期,甚至縮減為一天假期。
也就是說,宋朝每年長達七天的假日隻有三個,即元日、冬至與寒食。
宋仁宗在位時,包拯出任三司使,相當於財政部長,主管全國的財政收支與鹽鐵專賣。
他是清官,工作繁忙,總感覺時間不夠用,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變成一年五百天,別人歡迎放假,他可不歡迎,於是上書仁宗皇帝,建議將七天長假掐頭去尾,縮短為五天假期。
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包拯那樣勤於公事,七天假期改為五天以後,絕大多數官員都非常不滿,一到過年,不是提前請假,就是藉故拖延上班時間,總要設法將假期延長幾天。
所以到了宋徽宗以後,新年假期又從五天恢復到七天。
簡言之,北宋一朝,除了宋太祖時期制度未定以外,宋仁宗與宋神宗時期的新年假期都是五天,而宋太宗、宋英宗、宋真宗、宋哲宗與宋徽宗時期都是放假七天。
北宋滅亡後,南宋建立,金國軍隊先是肆虐中原,繼而渡江南下,攆得南宋小朝廷東奔西竄,最初十幾年連一個固定的首都都沒有。
宋高宗先是在河南商丘登上皇位,很快就在金兵追趕之下逃到山東泗水,又逃到江蘇揚州。
在揚州還沒站穩腳步,正準備修建宮殿,又趕上官軍嘩變,隻好重回山東。
不久金兵來攻,高宗又先後逃到鎮江、常州、南京、寧波、臺州、溫州、紹興⋯⋯最後才在杭州長期駐紮,這時離他即位已有六年了。
但在杭州也無法安身,此後六、七年中,宋高宗常常被迫移駕南京,直到紹興十一年《1141年》宋金議和,杭州才成為南宋名義上的『行在』,事實上的首都。
這種情況下,南宋朝廷沒有條件也沒有閑暇過年,更不可能頒佈一道新年放假幾天的政令。
直至宋金議和以後的第二年《1142年》,戰火暫且熄滅,天下稍微太平,南宋朝廷總算喘了口氣,宋高宗宣佈大赦天下,這一年春節放假五天。
自此以後直到南宋滅亡,每年春節假期大致上都是五天。
所以說,如果我們能回宋朝過年的話,一定要選擇北宋,而不要選擇南宋,因為南宋的假期太短,無法多睡兩天補補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