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酒極佳,你且拿一壇回家去,與妻兒共享吧!』說這句話的是宋真宗趙恒,在他對面跪倒謝恩的是當時的宰相王旦。
王旦是宋真宗即位後素來倚仗的大臣,參與皇家宴會並獲賜禦酒,並不稀奇。
酒宴結束,王旦回到相府,取過禦酒,心裡吃了一驚:怎麼如此沉重!輕輕搖晃,也感覺不到酒液的流動,反而發出些乒乒乓乓的碰撞聲來。
再一回想賜酒時的情形:以往官家賜宴賜酒,從未如此股勤叮嚀,還特意吩咐我回家與妻兒共享。
難道酒壇裡面並不是禦酒?
百思不得其解的王旦,決定打開酒壇。
關上房門,除去禦封,一看,酒壇中全是珠寶!王旦吃驚得瞠目結舌。
宋真宗賞賜王旦,出手如此闊綽,形式又如此隱秘。
究竟是為了什麼?
難道隻是為了犒勞王旦的勤勉?
畢竟是官場老手,細細推想近來發生的事情王旦心中有了結論:看來官家這壇『酒』,是為了讓我不反對那件事。
不久之前,在寇準的運籌帷幄之下,宋與遼之間簽訂下『澶淵之盟』。
兩國盟好,海內晏然,宋真宗也因此十分得意。
但寇準的政敵王欽若卻不這麼認為:『這是《春秋》裡諸侯都以之為恥的城下之盟啊!哪裡算什麼功勞!』聽得多了,宋真宗的心也動搖起來。
怎樣雪恥?
王欽若曰:『封禪』先造神、造祥瑞,然後登泰山封禪,就可以顯示國力、威震四海了。
宋真宗思考良久。
封禪雖好,但難免朝廷中會有反對的聲音。
尤其是宰相王旦一向老成持重,重視民生,恐怕很難答應一場勞民傷財的封禪大典。
果然,幾次關於封禪的暗示,都被王旦拒絕了。
怎樣說服王旦?
這一壇珠寶,成了宋真宗的秘密武器。
以禦酒為名義贈送的珠寶,王旦不得不收,可一旦收了珠寶,也就相當於收受了來自皇家的賄賂,又如何能堅持自己的原則呢?
面對珠寶,王旦一聲長嘆。
噤聲,成了他唯一的選擇。
連宰相都不反對封禪,朝中還有誰敢反對?
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十月支浩浩蕩蕩的隊伍從汴京啟程,前往東嶽泰山封禪。
身居天書儀仗使、封禪大禮使的王旦,一臉落寞地裹挾在如潮的人群中,無奈前行。
封禪之旅結束,宋真宗滿心歡喜,以為自己真的靠著封禪,洗脫了恥辱。
但這場聲勢浩大的封禪,耗費了大量的錢財,為日後北宋國庫的財政危機埋下了隱患。
而為封禪制造祥瑞的做法更是為後人所不齒。
至於王旦,每每想到那壇不得不收的『禦酒』和那場不得不參與的鬧劇,都禁不住慚愧與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