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蘇轍兄弟中進士的時候,因為歐陽修閱卷的時候怕自己的弟子當狀元,所以故意壓了一下,結果是蘇軾本來可以中狀元,卻被壓下去了。
之後殿試的時候,宋仁宗對蘇軾兄弟非常滿意,回到後宮之後對人說,今天又為子孫後代選了兩個宰相。
可見當時他對蘇軾兄弟的評價是非常高的。
蘇轍後來仕途相對還比較順利,做過參知政事,算是進入過宋朝的兩府,但最後也沒能當上宰相。
蘇軾就不順了,雖然考進士很順利,但卻一直沒有得到太多的重用,一直到晚年才擔任過侍中,這已經是蘇軾一生中的最高職務了。
至於兩府,他從來就沒進過,更不用說當宰相的事兒了。
從學術上說,蘇軾兄弟和他父親在當時雖然都是翹楚,但和當時已經開始逐漸興起的北方學術主流大不一樣,因為三蘇的學問中,縱橫家氣質很重,而北方當時的主流已經是開始逐步走向正統儒家了。
這一點只要讀過三蘇的文章,就不難發現。
哪怕是和二程和而不同的司馬光,和三蘇的學術也很不一樣,也已經比較接近正統儒學了。
這在當時來說就是一個很大的缺陷,因為這個時候北宋經過前期的準備,儒學的主流地位已經比較強大了,而三蘇這種親近佛家和縱橫家的人,在學術上就顯得不夠『純粹』。
蘇軾親近佛家,這是眾所周知的事,他的詩就禪意很重,和當時的文學主流也很不一樣。
縱橫家氣質更是讓他顯得投機性比較強。
蘇軾不僅在評論歷史和時事問題的時候顯得投機性比較強,而且在一些政治問題上也顯得投機性很強。
比如他在神宗時期,就經常左右橫跳。
別人是誰當權倒向誰,而蘇軾卻總喜歡標新立異,與眾不同。
變法的王安石一派當權的時候,他為保守派說話,王安石死後保守派得勢,他又為新法說法,貌似理中客,結果是兩邊都不討好,都不待見。
比如變法派當時重點推動的青苗法,保守派認為問題很大,地方上執行的時候容易走樣,變成強行攤牌,不僅無助於幫助貧苦農民渡過青黃不接的困難時期,而且增加了農民負擔,主張徹底廢除。
但蘇軾卻認為,青苗法本身並沒有什麼問題,問題是王安石用人有問題,導致新法最後在執行過程中走了樣,變成了弊法。
蘇軾說,他自己在杭州當知府的時候也試行過青苗法,效果就不錯,而王安石任人唯親,那些人都是政治投機分子,隻是一味迎合上意,根本沒有考慮農民的實際情況,在農民不需要的時候強行攤牌以獲取利息收入,等到農民真有困難了需要借貸的時候,卻又不給發放了。
所以青苗法本身變成了加重農民負擔的事情。
又比如在科舉考試改革的問題上,當時司馬光都同意變法派的意見,應該在考試內容中降低詩賦的權重,增加經義和策論的比重。
但蘇軾卻公然表示反對,他反對的邏輯倒是也很簡單,既然你們認為經義和策論更有利於為國家選拔有用之才,那麼到底是祖宗吵詩賦取士的時候得士多,還是你們得士多呢?
這個問題在當時的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因為都知道仁宗朝得士多,出現了許多名臣,包括司馬光、王安石、三蘇父子等人,都是在仁宗朝中進士進入政壇的,對後世影響非常大,而仁宗朝的時候科舉考試主要是考詩賦,而在王安石變法之後,雖然也按照改革之後的方式進行了幾次科舉考試,但並沒有選拔出來多少真正有用的人才。
並且,蘇軾還因為出題問題被攻擊,最後演化成了烏臺詩案。
這裡恰恰反映出蘇軾在經義問題上其實是有不同見解的,因為科舉考什麼,天下讀書人就會學什麼,這一點古今都一樣。
所以蘇軾其實是反對當時的王安石新學,又反對二程為代表的儒學正統。
之後更是演變成了保守派內鬥的洛蜀黨爭,洛黨是指二程一派,蜀黨就是以蘇軾為領袖,另外還有朔黨,是以劉摯為領袖。
也就是說,蘇軾這兩點就決定了他在當時的政治環境下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
一個是他的學術路子和當時的主流不一樣,在別人看來是沒有原則;另一方面就是他在政治上總是不合時宜,又剛好趕上了新舊黨爭的時代,所以政治上一直不得志,多次被貶逐,甚至被貶到當時還是蠻荒之地的儋州,也就是現在的海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