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立波
導讀:公元1722年,康熙的皇四子胤禛在宮廷風雲之後成了帝國的主宰者,這年他已經四十五歲,與成熟相伴隨的是飽經滄桑後的穩重和深知肩上的沉重責任。
放眼當時的世界,他略遲於俄國的彼得大帝,稍早於普魯士的腓特烈大帝,與日本的德川八代將軍吉宗時期相當。
他在任內十三年所取得的政績完全可以與這些君主相提並論,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本文僅就其在處理政務方式方法上進行闡述。
清世宗雍正畫像
康熙登基後,非常重視其父順治留下的密奏方式,認為這樣『人不能欺朕,亦不敢欺朕』。
《清聖祖實錄》此後他規定在密奏時的一些程序和規范:『凡奏折不可令人寫,但有風聲,關系匪淺。
小心、小心,小心、小心!』《關於江寧織造曹家檔案史料》這簡直是重要的話說四遍了。
現存康熙朝的密奏三千餘件,由百餘人所寫,雖然較順治時期大有增加,放在帝國事務中,也並未成為主流方式,到了其子雍正登基後,全面將此制度鋪開,一時之間,清朝的所有政務均在上下的筆墨紙硯間流轉,加之雍正性格獨特,讓這段本來枯燥的工作變得十分生動有趣。
康熙朱批
雍正元年《1723》,他下令各省督撫密上奏折,後來又將此特權下放到提督、總兵官、佈政使、按察使等官員。
在此不久,雍正將此權力進一步下放到地方知州等中級官員,對此他解釋說:『道府等員,乃系小臣,品級卑微,無奏對之分』《朱批諭旨》第二年,在密奏的內容上,雍正也進行了規范:『凡督撫大吏任封疆之寄,其所陳奏皆有關國計民生,故於本章之外準用奏折,以本所不能盡者,亦可於奏折中詳悉批示,以定行止』《清史列傳》此外,在如何用紙和行文方式上,雍正都作了明確要求『請按折用黃紙』、『請安之折用黃色,不要用箋紙』《諭旨》
雍正朱批
奏折按例必須親自書寫,在康熙時期已經成為定例,雍正對此提出了進一步要求『向後如有密奏,親筆書寫甚好』對於非緊急奏折,雍正也進行了一定的變通『原非機密事件代寫何妨,如遇應密之奏,亦不必拘定楷書,隨意大小,俱無關礙也』、『忙時令人代寫可也,若遇密事,仍須親寫。
即字畫稍大,略帶行草,亦屬無妨,辭達而已,敬不在此』《諭旨》
雍正對密折批閱非常重視,均是親自拆閱、批復,從來不交托任何臣下處置。
他對此曾說過:『各省文武官員奏折,一日之間,嘗至二三十件,多或至五六十件不等,皆朕親自覽閱批發,從無留滯,無一人贊襄於左右,不但宮中無檔可查,亦並無專司其事之人』《葉鳳毛內閣小記》
雍正影視形象
由於擴大了密折人群,從工作量角度來講,真是自找苦吃,然而雍正卻以此為樂,正是這些如雪片般飛來的奏折牽動著雍正的所有喜怒哀樂,真正的所謂『累並快樂著』。
除了工作量巨大,他在處理時卻非常認真。
臣下的疏忽大意,草率敷衍,往往被他發現。
禮部侍郎在折子宗寫錯了兩個字,沒檢查出來,雍正發現後告誡他:『不要以為這樣的本章沒什麼大不了,以為我就不會認真去看,以後希望你注意』《雍正朝起居註》福建巡撫劉世明沒有及時對雍正的訓令作出迅速反應,於是新的訓斥就跟著發了過去:『朕日理萬機,費一片心血,親筆訓誨之旨,竟一字不復,想汝終日在醉夢中矣』《朱批諭旨》
雍正大量書寫的朱批
雍正除了禁止官員看戲外,除了擔心官員貪污腐化,引領戲子當道風氣,再則怕他們『以看戲為事,諸務俱以廢弛』急性子,工作狂,終日將自己埋在筆墨紙硯中,一旦沒有臣下及時互動的奏折,他就會非常生氣『我整天坐在勤政殿裡,又不顧暑熱,想辦理事情,為什麼諸大臣對交代的事情沉默不語,若不能辦的話,何以不講明原委,若不想辦的話,幹脆交給我,我來替你們辦。
《上諭內閣》
雍正行樂圖
雍正十三年期間留下了大量的奏折,據說在臺北就有二萬二千餘件,當年的禮親王曾說『付刻者,隻十之三四』《嘯亭雜錄》
在密折制度的全面延伸下,雍正掌握著大量官員的行蹤。
曾有著這樣一個生動的故事。
幾個朝廷大臣在一起熬夜打麻將,最後在收拾麻將牌的時候,發現一張牌怎麼也找不到了,最後隻能提前結束。
第二天一位去見雍正,雍正問他說『夜間何以為歡?
』這位大臣感到非常害怕,隻能如實回奏『臣實在無顏見陛下,在打麻將』。
雍正問『沒有什麼不尋常的事發生嗎?
』大臣隻得回答說:『丟了一張麻將,無論怎樣找也沒有找到』於是雍正顯出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從袖中拿出了一張麻將丟給了他。
雍正行樂圖
這個事情可能是杜撰,但卻說明雍正無時不刻不掌握著重要官員的動態。
密折在順治、康熙時隻是皇帝一些親信、家奴寫給皇帝的請安問好、謝恩表忠有時也報告地方情況的私人往來信件。
在雍正的推動下,使它正式成為官方文書,並形成了一套制度,『天子親筆批答,閣臣不得與聞』,在本質上避免了重要國政如明代內閣操控,使得雍正大權在握。
除此之外,密奏不經過通政使司、內閣等機構,直接送達雍正本人,許多緊急要務能夠迅速得到決定,由最高層發佈指示,交給地方官員直接辦理,大大提高效率。
『自古勤政之君,未有及世宗者』《孟森明清史講義》正是在雍正孜孜以求的治理之下,其成為康熙、乾隆中間極為重要的環節。
他人生的最後幾年裡,曾對自己作過評價:『朕返躬內省,雖不敢媲美三代以上聖君哲後,若漢唐宋明之主實對之不愧』可謂真正的自我中肯和自知之明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