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坐像:收藏於俄聖彼得堡的紫光閣第一功臣
傅恒是文臣,亦是武將,他與乾隆的關系不一般。
他的人生與漢朝名將衛青有著異曲同工之處,都有皇後姐姐當靠山,但他們自己也的確都是一個實力派。
傅恒的崛起
傅恒,姓富察氏,字春和,滿洲鑲黃旗人,是乾隆第一任皇後孝賢純皇後的弟弟,也是乾隆的小舅子。
傅恒的家族很早就與愛新覺羅家族結緣了,他的先祖曾追隨努爾哈赤起兵,曾祖在太宗和世祖兩朝是議政大臣,祖父在康熙朝也是議政大臣,包括他的幾位伯父都是康、雍兩朝地位極顯赫的人物。
即使沒有他的皇後姐姐,傅恒的出身本身也已經決定了他在乾隆朝必然是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更何況他的姐姐當了皇後,他的地位就顯得更加特別了。
傅恒幼年喪父,姐姐與他感情很深,從小在姐姐的教導下長大。
更何況,乾隆對富察皇後十分寵愛,愛屋及烏,傅恒也就得到了乾隆更多的關注,仕途之路格外順利。
乾隆五年《1740年》,他就入宮做了皇帝身邊的侍衛,之後升為內務府大臣、戶部右侍郎,乾隆十年《1745年》,他已經在軍機處走動了。
乾隆十三年《1748年》,傅恒迎來了他人生的轉折點。
首席軍機大臣:從訥親到傅恒
乾隆執政初期,為了培養自己的親信大臣,將訥親劃為重點培養對象。
在一批顧命大名中,訥親年輕有為、辦事麻利,而且廉潔自律,亦沒有結黨營私的惡行。
再加之他出身於滿洲貴族世家鈕鈷祿氏,曾祖額亦都是開國元勛,祖父遏必隆是康熙朝的四大輔政大臣之一,父親尹德是雍正朝授侍衛大臣,姑母則是康熙帝的皇後。
顯赫的家世也為他加分不少,因此,備受乾隆青睞。
乾隆二年《1737年》,訥親進入軍機處,成為六名軍機大臣之一,起初隻能排在鄂爾泰、張廷玉之後,但隨著乾隆對鄂張黨爭越來越不滿的情況下,訥親逐漸成為軍機大臣中最具實權的一位。
可以說,雖無首揆之名,卻有首揆之實。
訥親成為乾隆打擊舊朝老臣,培植親信,追求大權獨攬的一個關鍵人物。
乾隆十年《1745年》,訥親官階連升,從協辦大學士到保和殿大學士,在首席軍機大臣鄂爾泰去世後,他馬上就成為軍機處領班大臣,從此,訥親成為權傾朝野的重要人物。
盛極而衰,這個恒定的規律在冥冥之中主宰了很多東西。
在強勢的乾隆面前,訥親要想保住自己的位置,隻有不斷地取得乾隆的歡心,一旦他的辦事能力達不到乾隆預期,那麼他的位置就難保住了。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當現實逼來時,他連保命的機會都沒有。
乾隆十三年《1748年》,乾隆諸事不順,接連迎來喪妻失子之禍,西南金川戰事失利的消息也接踵而至。
金川地區位於大渡河上遊,是藏族聚居區,大金川、小金川就是盤踞在此的兩大部落。
大金川土司莎羅奔日漸強盛,於是便圖謀兼並小金川及鄰近諸土司。
乾隆十一年《1746年》,莎羅奔開始鬧事,至乾隆十二年,乾隆任張廣泗為四川總督,出兵平定金川叛亂,約定期為半年。
但由於莎羅奔占據地理優勢,居高臨下,在高坡上築起大批石碉,躲在裡面放暗槍,張廣泗強攻占不到半點優勢,總是被打得落花流水。
半年一過,戰績一點沒有,軍餉和援兵倒是要了不少。
張廣泗在前線作戰不利,治軍乏術。
在這種情況下,乾隆認為前線最缺一位統籌的官員,於是,訥親臨危受命,被派往金川督戰,同去的還有老將嶽鐘琪,。
乾隆以為訥親可以很好地執行自己的旨意,可以早點收獲捷報。
但沒想到,到了前線的訥親,由於不懂兵事,還爭功近利。
他強令清兵要在三日內攻破叛軍,這當然是天方夜譚。
結果可想而知,清兵遭到重創,數名將領戰死,清兵數量從5萬銳減到2萬。
在一次戰鬥中,三千清兵居然敵不過幾十人的叛軍。
失敗帶來的是,軍中士氣低落,前線戰事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谷。
然而面對失敗的局面,訥親為推脫責任,與張廣泗又起了內訌,互相拆臺,這些都讓乾隆非常惱火。
眼看著金川戰事毫無進展,乾隆終究忍無可忍,最終將張廣泗和訥親先後問斬。
訥親,這位由乾隆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大臣,就這樣又被乾隆在怒火中殺了。
有人說,訥親被斬與傅恒上位有關,因為乾隆整頓官場,加快了廷臣換班和權力的交替。
訥親前腳前往疆場,傅恒後腳就被乾隆加官晉爵,升任協辦大學士,大有取代訥親之勢。
從這一點看,確實有些可疑。
但事實是,訥親的確在前線表現不佳,令乾隆失望,以至於乾隆都沒讓他回京,在半路就將他斬了。
俗話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乾隆想要的首席軍機大臣不僅僅隻是會寫寫畫畫的文士,而且也必須懂得軍事。
從訥親到傅恒,再到之後的阿桂,軍機處的首席軍機大臣都曾先後參與過軍事行動,而且是擔任一線的軍事指揮。
這一情況也表明,在乾隆心中,他認為合格的首席軍機大臣是文武雙全的人。
這才是訥親被斬的根本原因。
訥親被斬後,同年九月,乾隆命傅恒暫管川陜總督,隨即又晉升為保和殿大學士,並被賦予經略金川的重任,接手經營金川這個爛攤子。
那麼,傅恒能頂住壓力,平定金川嗎?
平定大小金川第一次叛亂
傅恒出征時,還未滿27歲,為了提高他的威信,乾隆打破常規,賜給他花翎二十、藍翎五十、白銀十萬兩,以此讓傅恒來嘉獎軍前立功的將士。
乾隆十三年十月,當傅恒正式出征時,乾隆又在重華宮大擺宴席,特命皇子及大學士等來送行至良鄉,再次以隆重的出師禮來增加傅恒的威望。
在後勤上,乾隆的工作也做得相當到位。
除了劃撥十萬兩用作犒賞官兵外,還從戶部和各省劃撥銀四百萬兩補給軍需,從各地抽調滿漢官兵三萬五千人,加上原來的六萬大軍,基本湊齊了十萬大軍。
為了保障軍情通暢,從京師到成都的大小驛站,也都進行了整頓。
由此可見,其聲勢不可謂不浩大。
就這樣,傅恒帶著乾隆的萬般寵愛和期待上路了。
然而乾隆對他的關愛才剛剛開始,兩個月後,當他抵達四川時,乾隆贊他一路與士卒同甘共苦,急速行軍,公忠體國,因此晉銜太子太保,加軍功三級。
試問趕路不是應該的嗎?
出師未捷,便提拔至三公之位,這恩賜也太浩蕩了吧。
不得不說道傅恒在乾隆心裡的地位真的太高了。
然而乾隆所做的這些都是有目的的。
其實早在傅恒出征時,乾隆已經無意再打金川之戰了,因為戰爭消耗太大了,令他都頭疼。
乾隆讓傅恒督師的目的,並非真要讓他攻下金川,而是意在通過這種方式來幫他樹立威望,為他自己培養一位可靠的首席軍機大臣。
所以,沒過多久,乾隆便催傅恒班師回朝。
而傅恒剛剛才有一些小成績,更何況皇恩浩蕩,他怎麼能無功而返呢?
他屢次上疏表達必勝的信心。
但乾隆退意已決,始終沒有準奏,還催他回京。
傅恒受到乾隆如此的器重,如果無以為報,他內心也是不安的。
他在回秦中寫到:
金川事一誤,賊焰愈張,眾土司皆罹其毒,邊宇將無寧日。
臣受詔出師,若不掃穴擒巨,何顏返命。
於是,他冒著抗旨的危險,於乾隆十四年《1749》四月,親自督師進攻叛軍,由於戰略得當,清兵連克叛軍,拿下數個石碉,令軍威大振。
大金川土司莎羅奔終於也堅持不下去了,清軍圍困大金川也已接近兩年了,內部已是彈盡糧絕,在清軍占據有利的形勢下,莎羅奔隻好選擇投降。
他們宣誓永不再犯周邊諸番,並送回了掠奪來的所有財物,還上繳了槍炮軍器。
《第一次叛亂平息,之後還有第二次。》
就這樣,歷時近兩年的第一次大小金川叛亂,以清軍勝利結束。
這個功勞乾隆自然記在了傅恒頭上,因此,在傅恒凱旋而歸時,乾隆又為他準備了一場隆重的歡迎大典,並命皇長子率諸王大臣前去迎接。
通過這一戰,傅恒在朝中樹立起威望,此後穩坐軍機處領班大臣,一直到乾隆三十五年《1770》七月病歿為止。
從訥親到傅恒,都是乾隆自己提拔起來的首席軍機大臣,待遇卻千差萬別。
除了傅恒與乾隆有妻舅之親外,傅恒還有一點與訥親不同,那就是,他既年輕又非常了解乾隆,辦事能辦到他的心坎上,而且為人還低調,這種新生力量才是乾隆真正需要的人。
協助平定準噶爾叛亂
清朝同準噶爾的戰爭一共打了三個階段,從康熙經雍正一直打到了乾隆朝。
乾隆初年,準噶爾形勢發生變化。
乾隆十年《1745年》,汗王噶爾丹策零去世,準噶爾內亂加劇。
噶爾丹策零的侄子達瓦齊自立為汗王,殘暴凌虐,眾叛親離。
在這樣的背景下,乾隆意識到平定準噶爾的機會到了。
乾隆十九年《1754年》,他召集文武大臣討論這件事,令他意外的是,眾臣之中多數人沉默不言以示反對,畢竟大小金川用兵消耗巨大,死傷重,朝廷元氣尚未恢復,再度向西北用兵,取勝的可能性很小,所以諸臣都不輕易言戰。
唯有傅恒站到了乾隆的一邊,他贊成乾隆雄圖遠見,認為戰機不容失,否則後患無窮。
傅恒與皇上的心思一拍即合,因為他有實際指揮戰爭的經驗,而且他一向謹慎,他的贊成決不是奉迎阿諛。
他的表態堅定了乾隆出兵的信心,傅恒為備戰也做了充分的準備。
他帶領軍機處官員,積極收集和整理軍情,協助乾隆制定戰略戰術和調兵拔餉等工作,為最後的勝利起到了重要作用。
乾隆二十年,清軍揮師北征,所向披靡,攻克伊犁,俘虜了頭目達瓦齊汗,解除西北之患,穩定了邊疆。
《實際之後還有一次叛亂再起》
事後,乾隆回憶說:『在廷諸臣,隻有大學士傅恒與我協心贊畫,斷在必行,我心裡十分欣慰啊』,為了表彰功臣,乾隆為他們畫像於紫光閣,列傅恒為首。
同時還授予傅恒一等忠勇公,但是傅恒自認自己在金川之役已經得到太多,所以上疏力辭。
可見,傅恒很有自知之明,辦事很有分寸,也特別了解乾隆的脾性。
致力追求『十全武功』的乾隆帝,本身極富主見,對於準噶爾一戰,即使滿朝文武反對,他也很可能會堅定發起戰爭。
傅恒作為他身邊的一位近臣,對於帝王怎麼可能不了解呢?
督師緬甸,死於瘴病
乾隆三十年《1765年》,緬甸軍隊多次侵擾雲南。
雲貴總督劉藻不諳軍事,指揮不利,屢吃敗仗。
乾隆一怒之下撤了他的職,沒想到的是,年逾七旬的劉藻經不住打擊,就此自刎而亡。
劉藻死後,由楊應琚接替他的位置,發動了第二次征緬戰爭,結果再次兵敗,又丟失了之前已收復的地盤。
之後楊應琚一病不起,屬下虛報戰果,最後被乾隆識破。
乾隆龍顏大怒之下,令楊應琚自盡,隨後命伊犁將軍明瑞為雲貴總督,發起了第三次征緬甸戰爭。
明瑞倒是給力,曾一度攻入緬甸心臟地帶,但終因後勤補給不力而被對手擊退,最後明瑞自縊。
在三次征緬戰爭失利的情況下,三位雲貴總督相繼身敗名裂的情況下,乾隆又把首席軍機大臣,一等忠勇公傅恒,這張王牌亮了出來。
他認為傅恒是位福將,由他來收拾殘局,希望能挽回一點顏面,但傅恒這次也要讓他失望了。
乾隆三十四年《1769年》早春,寒風尚且凜冽,傅恒踏上了征程。
第四次征緬之戰,在傅恒的指揮下,推進的很順利,但由於地理氣候惡劣、煙瘴彌漫等原因,清軍官兵紛紛染病,作戰計劃最後落空,緬甸之戰再次陷入僵局。
疫疾奪去了不少重要將領的性命,就連傅恒也難逃厄運。
主帥染上惡疾之後,一病不起。
乾隆聞訊後,急令傅恒班師回京。
傅恒自知身為主帥責任重大,雖然乾隆已有撤兵之旨,但傅恒仍然覺得難以復命,就在他猶豫之際。
緬軍在清軍的攻勢下也感到了恐懼,此時清軍的戰船已經截斷了東西岸的緬軍。
他們也不願再打下去了,於是向清朝求和。
乾隆三十四年《1769》十二月,緬甸答應清方的條件,十年一貢,乾隆批準,征緬戰爭結束。
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二月,傅恒班師回朝,三月赴天津覲見正在巡幸的乾隆。
七月十三日,傅恒因病不治身亡,時年未滿五十歲。
傅恒之死,乾隆十分悲痛,他令戶部為傅恒舉辦高規格的喪事,允許他進入賢良祠,賜謚號『文忠』。
在清朝,內閣大臣死後,朝廷都會給他們上謚號,其中以文正等級為最高,文忠次之。
一般來說,文正隻授予漢臣,文忠則是滿臣的最高謚號。
在傅恒之前,文正和文忠各有一人,分別是湯斌和索尼。
傅恒死後,他被賜予謚號『文忠』,已然足見他在乾隆心中的地位了。
綜上所述,通過傅恒一生中幾件重要的大事,了解了傅恒其人。
他低調果斷,能站在乾隆的角度為其考慮問題,為皇帝分憂,效忠朝廷,不愧是一位難得的將才。
但實際上,他除了在武治方面的突出成就,在文治上也有不俗的表現。
比如他還參與主編了不少書籍,如《平定準噶爾方略》、《皇朝職貢圖》等作品,也頗受乾隆贊譽。
所以說,傅恒是一位能文能武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