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條約》是大清王朝前所未有的恥辱,然而,條約簽訂後道光皇帝沒有任何反思,他將戰爭失敗視為偶然,將失敗責任歸於辦事大臣的無能。
他力行節儉,個人品質高尚,但是他因循守舊,認識不到世界的變化。
繼任的咸豐帝多少有點振作之心,比如整頓朝政、打擊腐敗。
不過,他的施政方案,仍然是傳統的那一套,政治上沒有新創設、經濟上沒有新形態、外交上沒有新手段、思想上沒有新觀點,軍事上除了湘淮軍的崛起,也無值得關注的改革。
在除舊佈新方面,道光咸豐父子倆都鮮有作為。
從第一次鴉片戰爭到第二次鴉片戰爭之間,整整20年,清廷繼續在天朝上國的迷夢中酣睡,進步就別提了,局勢一天比一天爛。
咸豐地畫像。
幸運的是,咸豐帝的六弟、恭親王奕訢成長起來了。
1860年英法聯軍打進北京後,咸豐帝逃往熱河,奕訢被任命為全權大臣,負責與英、法、俄談判,並且簽訂了《北京條約》。
奕訢這一年隻有27歲,已積累了8年的行政經驗,又善於接受新事物,有膽識有謀略。
議和甫一結束,1861年1月,他就請求建立專門辦理外交事務的總理各國事務衙門。
此議得到批準。
總理衙門是近代中國第一個外交機構,奕訢以親王身份執掌。
其實,它的作用遠不止於外交,它還是晚清洋務運動的領導機構。
這一年8月,咸豐帝病死。
他的死,倒給大清迎來一絲曙光。
慈禧太後和奕訢趁機聯合發動政變,從顧命大臣手中奪得統治權。
隨後,慈禧封奕訢為議政王,授領班軍機大臣。
此時,慈禧在政治上還比較稚嫩,帝國大事,多由奕訢決策。
奕訢年輕時的照片。
借著這個優勢,奕訢充分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革故鼎新,率先提出『自強』的口號,主張學習西方,掀起轟轟烈烈的洋務運動,推動大清邁出了近代化的第一步。
奕訢所面對的,是一個滿目瘡痍的大清,與太平天國的戰爭已持續了十幾年,財政耗盡,湘淮軍拼盡死力,終究收效甚微。
軍隊不行啊,得整頓。
他首先為軍隊註入新鮮血液,進言慈禧太後允許曾國藩、李鴻章雇用洋人訓練士兵,購買洋槍洋炮,還令曾國藩學習自鑄槍械,興辦軍事工業。
要適應新形勢,須有新式教育,奕訢當然看到了這一點。
1862年夏,他設立同文館,不僅教授外語,還逐步開設化學、物理、天文、國際法、政治經濟等西方課程。
1866年,他還開創性地派考察團出國考察,之後又派遣更高規格、更大規模的使團出訪歐美,開闊官員的眼界。
慈禧太後晚年照片。
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等封疆大吏,在地方上開辦的新式企業、新式學堂等洋務事業,要麼受命於奕訢,要麼依賴奕訢提供政策支持。
在『尊王攘夷』的國度,大部分臣民抱殘守缺、盲目自信,奕訢面對著殘酷的輿論環境,他的行動處處受到掣肘。
比如在他籌建同文館之時,同治皇帝的師傅倭仁就曾跳出來,堅決反對學習西方,認為隻有儒家倫理才能救大清,指責奕訢是在『變夏為夷』,將會釀成亡國滅種的大禍。
奕訢不得不苦口婆心去解釋,謀求慈禧的首肯,甚至不得不動用政治手段打擊倭仁,使他在權力被削弱後才收斂了公開阻撓的態度。
1871年前後的奕訢。
奕訢遭遇的阻力幾乎是普遍的。
當時還有人撰寫了這樣一幅對聯:『詭計本多端,使小朝廷設同文之館;軍機無遠略,誘佳弟子拜異類為師』,這擺明是在嘲諷奕訢了。
領導洋務運動,平等對待甚至高看洋人,導致守舊派在背後罵他『鬼子六』、『六洋鬼子』。
設使沒有這個『鬼子六』,清朝延續道光、咸豐的政局,那麼,哪裡還有清朝的近代化呢?
哪裡還有『同光中興』呢?
它哪裡還能茍延殘喘到1912年呢?
著名歷史學者吳相湘曾說:『《奕訢》處中外流言龐雜之際,堅持定見,忠誠謀國,推腹心於將帥,示信義於歐美。
同治改元,內政外交日有起色,滿清國祚得以延長,實利賴焉』這是很中肯的評價。
無奈的是,因手握大權,慈禧對他猜忌防范,處處壓制,使得他在政壇上多次起起落落,中年以後,他銳意進取的精神已經大為削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