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當皇帝究竟有沒有正當性呢,最後是誰給出完美答案。《網路歷史》

了解歷史的朋友肯定會知道,中國歷史上有很多關節點,其中秦漢時期就是一大變局。

這一大變局體現在哪?

  • 首先,郡縣制取代了封建制。
  • 其次,官僚制取代了貴族制。

尤其是漢代,劉邦和他的臣子均出身於山澤草莽,憑借自己的努力推翻了秦朝,建立了漢政權。

由於這幫人都是庶民出身,所以歷史上將這一現象稱為『佈衣卿相之局』。

對於劉邦的評價,可謂是毀譽參半。

說他能屈能伸,有帝王之才者有之;說他是流氓無賴,無恥小人者亦有之。

至於其中的是是非非,我們姑且不論。

但劉邦的確出生於一個平民家庭,此前根本沒有一個草民當過皇帝。

所以劉邦當皇帝,這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真的是『破天荒』之舉。

那麼,劉邦當皇帝究竟有沒有正當性呢?關於這個問題,還真有人討論過。

上圖_ 漢太祖高皇帝劉邦《前256年—前195年》

這次討論就發生於漢景帝時期。

其中的兩個關鍵人物,黃生和轅固生。

轅固生,我們都非常熟悉。

他是齊郡西安縣人,也就是如今的山東淄博桓臺人。

生卒年雖然不詳,但主要活動於文帝、景帝時期。

尤其是在景帝時期,擔任過《詩經》博士。

至於黃生嘛,由於記載不是很多,我們不是很清楚。

但在和轅固生的辯論中亦可看出他的個性、特點。

黃生和轅固生的這次爭論發生於漢景帝時期,他們兩個人在朝堂上討論『湯武革命』的故事。

看過《漢武大帝》電視劇的朋友,一定對這一幕不會陌生,可以說是一場非常精彩的辯論。

其中黃生是反方辯手,轅固生是正方辯手。

最後看似是轅固生贏了,實則他們兩個人都沒有贏。

那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上圖_ 《史記》,是西漢史學家司馬遷撰寫的紀傳體史書

根據《史記》記載,黃生認為湯武並非是受命,而是篡弒,他說:『湯、武非受命,乃殺也』

對此轅固生反駁道:『不然。

夫桀、紂荒亂,天下之心皆歸湯、武,湯、武因天下之心而誅桀、紂,桀、紂之民弗為使而歸湯、武,湯、武不得已而立。

非受命為何?』即是說湯放桀、武王伐紂順乎天、應乎人,是地地道道的『革命』,不是篡弒。

但是這個黃生卻非常固執,反對這一點。

他說:『冠雖敝,必加於首;履雖新,必貫於足』什麼意思呢?就是說君主再怎麼昏庸也是君主,臣子再怎麼賢能也是臣子,不能推翻君主,就像帽子再破也不能穿在腳上,鞋子再新也不能戴在頭上一樣。

這時候轅固生也顯得不太厚道,將了他一軍,說道:『必若雲,是高皇帝代秦即天子之位,非邪?』轅固生反問道,那麼漢高祖取代秦朝也是不應該的了?也是篡弒嗎?這是非常要命的一個問題。

上圖_ 劉啟《公元前188年—前141年》,即漢景帝

這時,漢景帝一看事情不妙,連忙打圓場說道:『食肉毋食馬肝,未為不知味也;言學者毋言湯、武受命,不為愚』自此以後,湯武革命成為了政治禁忌,再沒有學者敢於討論這一事情。

這個問題雖然被漢景帝給掩蓋過去了,但問題遠沒有解決。

這個問題如果得不到解決,王朝的合法性及皇權的穩固始終是一個問題。

為何如此說呢?我們不妨仔細分析一下二人的觀點。

按照轅固生的觀點,臣下可以推翻君主,那麼漢高祖推翻秦二世就是順應天命,是正當的『革命』行為,具有政權的合法性。

但與此同時也存在一個問題,即不利於政權的穩定性,因為臣子是可以推翻君主的,君臣之間的關系不是絕對的,臣子可以當皇帝,皇帝也有可能成為臣子甚至是階下囚。

上圖_ 轅固,又名轅固生,西漢齊郡西安縣《今淄博市桓臺縣》人

而按照黃生的觀點,臣子永遠不能推翻君主,即便這個皇帝再昏庸,也應該恪守臣子的本分,而不是去推翻他。

他認為君臣之間的關系是絕對的,就好比帽子和鞋子一樣,各有各的位置,是萬萬不能互換的。

黃生的這一看法雖然有利於政權的穩定性,但無法解決政權來源的合法性問題。

我們知道劉邦雖然做了皇帝,但他稱帝之前是秦朝的臣子。

按照黃生的邏輯,就是說秦二世是帽子,劉邦是鞋子。

盡管秦二世非常昏庸,但劉邦是萬萬不能推翻秦朝的,如此一來豈不是說漢代的政權就不具有合法性。

黃生這一觀點有像漢景帝表忠心的樣子,但他沒有考慮到這其實是一個皇權自身的二難命題,僅靠他是無法解決的。

作為漢景帝,既是當政者,又是漢政權的繼承人。

因此在他的身上始終肩負著雙重使命:

  • 一方面希望政權的穩定長久;
  • 另一方面又希望能夠鞏固政權的合法性。

但這是不可兼得的,所以當轅固生和黃生拋出這個問題時,使他感到非常頭痛,隻能制止轅固生和黃生的討論。

那麼,誰才能解決這個問題呢?

上圖_ 董仲舒《公元前179年-前104年》

這個問題還要等到董仲舒才能解決。

那麼,董仲舒又是如何解決這個問題的呢?

我們知道,董仲舒的一個核心觀點就是『天人感應』。

什麼是天人感應呢?他認為『人副天數』,即人是天的副本,人和天是相通的。

如果政治不清明,天就會降『災異』、『天譴』警告;如果政治清明,就會出現祥瑞。

董仲舒的這種理論在我們今天看來是非常荒唐的,但其實是非常高明的。

我們在評價一個思想家的時候,不應該隻看他說了什麼,而是應該看他這麼說的目的是什麼。

那麼董仲舒的目的是什麼呢?當然是為了規范皇權,限制權力。

我們今天講『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敗』,要將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裡。

但是在皇權獨尊,法治不昌明的時代。

怎麼才能規范君權、限制君權呢?董仲舒想出了一個好辦法,那就是『天人感應』。

這看似神化了君權,認為君權天授,但也在無形之中為君權安上了一個『緊箍咒』。

上圖_ 西漢官制簡表

董仲舒明確提出『屈民以申君』,但也提出『屈君以申天』。

  • 他一方面站在儒家『民本』的角度上,承認無道之君可以易位;
  • 另一方面又強調『天人感應』,只要君主的行為合乎『天道』就可以永保太平。

也就是說政權的合法性以及皇權能否穩固不取決於別的,只要符合天意即可。

而天意是什麼呢?說白了就是民心,就是儒者對於政治的批判與解釋。

因為這套規范君權的理論就是儒者發明出來的,事實上其中暗含了儒者希望限制君權、規范君權的企圖。

秦漢以後的儒者雖然沒有先秦儒家的那種對君權的猛烈批判,但這是時代使然。

以前是一個諸侯割據的時代,可以周遊天下。

而秦漢大一統,儒者無所逃於天地之間。

如對,對於君權的批判自然就弱了很多。

但並不是說就完全喪失了,隻是通過一種溫和的方式體現出來,董仲舒就是其中的代表。

他不像公孫弘一樣曲學阿世,一生仕途不太順暢,甚至因為提倡『災異』有過殺身之禍。

上圖_ 董仲舒 西安石刻像

董仲舒的這種做法可謂是高明,他是將君臣關系從具體的人、事上抽出,作為一種普遍的法則,從歷史語境下抽離出來。

在更高層面上維護了儒家的道義的同時,既為政權的合法性找到了依據,也為政權的穩固性找到了保障。

這個依據和保障就是『天意』。

文:甪裡先生

參考資料:《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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