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是個『卸膊』皇帝:明明自己不行,偏偏看誰誰不行。《網路歷史》

先解釋一下標題裡的『卸膊』,它指把東西從肩膀上卸下來,在粵語裡指代推卸責任。

小時候沒什麼書看,能看的不是古典小說就是實體版評書,翻來翻去無非就是《三國演義》《水滸傳》《明英烈》《趙匡胤演義》《雍正劍俠圖》《三俠劍》之類,也因此對帝王將相很感興趣。

像我這個年紀的人,有此心理甚至情懷,也屬正常。

但如果到了今天,仍然對帝王將相持有舊日觀感,隻能說明知識結構和思維的停滯不前。

或者說,很可能是除了地攤文學和中學歷史教科書之外,再也沒有讀過其他書。

在知識爆炸的時代,一個人完全有條件建立正常的歷史觀,但許多人放棄了這樣的機會。

在陳腐的歷史觀乃至三觀之下,朱元璋當然是一個『能人』。

底層出身,一代帝王,在崇尚『成王敗寇』的人眼中,已經是自帶光環。

他的統治方式也被許多人津津樂道,尤其是對貪官動不動就扒皮的殘酷,更是被吹捧為『有魄力』。

可是,在反貪問題上如此嚴苛的朱元璋,真的達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嗎?

顯然沒有,明朝的腐敗問題從一開始就存在,而且越來越嚴重。

還有人認為朱元璋的反貪是為了百姓,這就更是可笑的結論。

因為明朝百姓的日子過得很苦,沒有比以前更好。

原因很簡單,朱元璋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維系自己的統治,維系所謂的『朱家江山』。

康熙稱朱元璋『乃英武偉烈之主,非尋常帝王可比』,是因為他自己也是這種人,所謂康乾盛世,正是統治極為嚴酷的時代。

《活在洪武時代:朱元璋治下的小人物命運》與之前的《秦制兩千年》一樣,都是作者諶旭彬意在普及一些正常人本應有清晰認知、可在許多人眼中卻足以顛覆三觀的常識。

書名:《活在洪武時代:朱元璋治下的小人物命運》

作者:諶旭彬

出版社:浙江人民出版社

出版時間:2022年6月

定價:88元

書中將朱元璋在《大誥》中寫到的十二個案件抽絲剝繭,詳盡地闡述了在這些毫無法理、常識和邏輯的案件背後的來龍去脈。

從明初的軍事、土地、政治、法制等政策制度入手,梳理涉案人員的行為動機,解讀洪武帝審案和判決的依據和目的,從而勾勒出洪武時代各色人物的荒誕命運以及可怖的生存狀態,再現了洪武帝『重典之治』的本來面目。

在這些案件中,我們可以看到毫無人身自由的衛所軍奴,被捆綁在土地上不得離鄉的農民,說錯話連累鄰裡被沒收家產的老婦人,不想做官隻能切指的士人,遵行合理的立案程序卻沒能揣測出『聖意』的官員……通過這些小人物如草芥般的命運,我們看到一個腦回路清奇的開國皇帝,是如何欺騙控制官員,如何監視窺探民眾的。

諶旭彬在書中寫道,《大誥》『究其本質乃是一種宣傳品。

朱元璋頒佈這些宣傳品的核心目的,是想要樹立自己仁德愛民的政治形象』,同時,『所有宣傳品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會將其真實目的甚至可怕的那一面,用各種漂亮的外衣層層包裹起來』。

他所要做的,就是剝掉這層『正能量』,去關注小人物的悲苦命運。

朱元璋的統治,本質就是一個『猛』字。

作為底層出身、依靠農民起義上位的皇帝,朱元璋看到了民眾的力量。

所以,他最恐懼的從來就不是貪官,而是民眾。

他也明顯吸取了元朝的教訓,很多不讀史的人,往往以為元朝殘暴,但實際上,史學界公認的是元朝『失之以寬』。

如果對比統治政策,朱元璋實在比元朝皇帝嚴苛得多。

比如元朝對商業極為看重,鼓勵民間流動,朱元璋則反其道而行之,極力打壓商業,也大力打壓民間力量,通過知丁法、路引制度和舉報體系控制民眾。

在朱元璋眼中,將民眾圈在土地上就足以一勞永逸,避免元末的流民社會形成。

但實際上,對人口流動的限制,還有稅賦的沉重,反而造成了流民激增。

民眾不聽話,官員也不聽話,越是嚴懲腐敗,腐敗就越泛濫。

於是,朱元璋編寫並頒佈《大誥》,要求人手一冊,人人誦讀學習。

而且,《大誥》還成為指定的鬥爭工具,民眾可以拿著大誥押解不法官員進京,任何人不得阻攔。

有人認為這是朱元璋的魄力展現,但稍有智商便可知道,這種人鬥人的行為必然失控,朱元璋很快將抓捕對象從胥吏和官員擴大到了百姓,結果舉報盛行,人人自危。

舉報的盛行也是因為嚴酷的知丁法。

所謂『知丁』,就是知曉鄰居的職業、家庭人口、社會關系,甚至何時出門何時回家。

一旦出現『逸夫』,鄰居沒有及時舉報,那麼若『逸夫』犯事,不但本人處死,鄰居、親戚與裡甲都要連坐流放。

這種社會狀態下,舉報就成了必然。

朱元璋還規定,鄉飲酒禮進入吃喝環節之前,會有漫長的政策宣講和律例誦讀,地方上所有百姓都要參加。

其中,有違法犯罪前科者必須出席,『如有過犯之人,不行赴飲,及強坐眾賓之上者,自系頑民,主席及諸人首告,遷徙邊遠住坐,其主席者及眾賓推讓有犯人在上坐,同罪』。

也就是說,膽敢不參加者便是『頑民』,會被強制流放至偏遠地區。

整個宴會則分為『正席』《善良之席》和『外座』《奸頑之席》兩大區塊。

『高年有德者』與『高年淳篤者』坐在善良之席的上首,餘者按年齡順序入座。

『違條犯法之人』隻能集體入座奸頑之席。

若有人不守規矩,或主持者縱容他人不守規矩,都要被流放。

這不僅僅是一種羞辱,也是一種讓『不聽話的民眾』永久『社會性死亡』的做法。

別說用現代社會的思維去衡量了,即使在古代,這種殘酷也是絕無僅有的。

在治國方面,朱元璋顯然是無能的。

他對官僚集團進行了大清洗,屠殺無數官員,又通過各種方式清算商人和地主。

洪武年間,『民中人之家大抵皆破』,也就是說,中等以上收入家庭全部破產。

朱元璋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嗎?

顯然沒有。

他是史上最能推卸責任的皇帝,在他眼中,官不行、吏不行、讀書人不行、商人不行,老百姓也不行。

在《大誥》中,他就痛斥老百姓不知報答君恩:『民有不知其報,而恬然享福,絕無感激之心』,指斥心存抱怨的老百姓是『頑民』。

在《大誥》中,愚頑等詞匯十分常見。

簡單點說,只要不聽話的人,就是『愚頑者』。

很多人會將朱元璋的暴政歸結於他的出身。

在秦制以來,朱元璋是唯一純粹草根出身的開國皇帝,也是種沒有擺脫骨子裡的自卑。

他憎恨富人、不信任官僚,信奉殺戮的作用,認為隻有殺戮才能讓人們聽話。

換言之,朱元璋希望治下的每一個人,無論是官吏、讀書人還是百姓,都隻需要有一種性格——奴性。

尤其是他對官吏和讀書人的偏見,更是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胥吏在他眼中甚至與奴婢同類。

說到底,朱元璋的治國沿襲了秦制,而且因為自身成長環境而產生的變態心理,變得更加變本加厲。

秦制的核心就是『民愚則易控,民智則國亂』,朱元璋的所有制度都集中於『愚』字,以求更好地控制。

顯然,他並未成功,也不會有人成功。

圖源 | 網絡

作者| 葉克飛

編輯|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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