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鬼節那天,我有幸在地府輪回福利彩票中心抽到了,重新回到人間一日遊的機會。
把朕高興壞了,一千多年了,在暗無天日的地府,可把朕憋壞了。
回想起朕當年金戈鐵馬的光輝歲月,不禁淚流滿面。
都怪那時候還年輕,不懂珍惜自己的身體,以為年輕就是資本,可以盡情地折騰。
沒想到朕也隻是一介俗人,肉體凡胎,當黑白無常突然帶我走的那一刻,我真的好後悔呀,還有很多的抱負,很多的理想沒有實現,就這樣提前掛了。
重回人間,已經是公元2020年,人人平等的社會主義社會了,朕已經不是當年的皇帝了,就不再稱朕了,你們也不要叫我陛下了,叫我朱厚照吧。
這一天的時間,我最想知道的是,我當年戎馬半生的崢嶸歲月,那些處處都想,玩弄我與股掌之間的文人史官們,是怎麼記載我的。
哥已不在江湖,江湖上還有沒有哥的傳說。
當我看到那些史官們記載的《武宗實錄》時,氣得我差點吐血而亡。
我想把我的故事,跟大家好好說說,你們都以為我很荒唐,可有誰知道我內心的無助與悲涼。
突然之間,理解了唐伯虎的那首好詩,『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我爹當年因為他牽扯到考場舞弊案,雖然沒有處死他,但也沒有用他,現在想想,一輩子隱居山野,逍遙快活也是他的福氣。
我出生在皇家,別人都會以為我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了,可你們知道我的心酸嗎?
我爹朱佑樘有著悲慘的童年,因為是宮女所生,一個月差點就被溺死襁褓。
顛沛流離到六歲,才被我爺爺認領,由我太奶奶帶在身邊。
但我奶奶,那個可憐而偉大的紀姓宮女,卻在他出生不久,不得已自殺身亡。
有人說,人一輩子都是在治療童年的傷,這話真是說得太對了。
我爹一生,都勤於政事,不能讓自己閑下來,怕童年的陰影,會時刻縈繞在他的腦海,帶來無邊的傷痛。
我媽張皇後,雖然跟我爹感情很好,兩個人心心相印,相依為命,但他對我媽過分的寵愛,也導致她在家裡非常強勢,我爹對她言聽計從,我知道他心裡,也一定很壓抑。
我爹自小就對我是百般寵愛,在我2歲時,就被我爹立為太子。
聽宮裡的太監說,我媽多年不能生育,後來,神奇般地懷孕了,才有了我。
也有人說,我跟我爹一樣,也是一個姓鄭的宮女的孩子,後來一個老頭,還在宮門外,哭著喊著,說是我姥爺。
哎,這些大人間的恩怨,那裡是我一個孩子,所能懂得的。
可能是因為這些原因吧,在皇宮所有人都對我非常恭敬,溺愛,也養成了我,任性,說一不二的性格。
我爹雖然寵愛我,但對我的學習,要求卻非常嚴格,每天五點鐘,別人家五六歲的孩子,還躺在媽媽懷裡,睡覺的時間,我卻要被太監們拉起來。
讀什麼四書五經,聽那些白胡子老頭,讀著晦澀難懂的『之乎者也』,說著什麼治國之道。
每天如一日的這樣,誰能受得了,可是我非常相信我爹,對我爹言聽計從。
他說我以後要做皇上,不能不這樣,他也沒辦法,誰讓我生在帝王家。
我理解我爹的苦衷,還好我天生聰明,一學就會,考試從不在話下。
這些老頭也沒辦法,小爺就是學霸。
我爹看我學習好,非常高興,特意給我安排了武術課,可以練練武,找人打打架。
爺就是厲害,你要說這些太監不敢跟我鬥,騎馬爺也非常厲害。
我爹都誇我,繼承了我祖宗朱棣的優良基因,必定是個文能定邦,武能安天下的好皇帝。
聽到我爹的誇獎,我心裡非常得意,我一定能像我爹一樣,做個好皇帝的,奧利給,加油。
本來,我以為我的人生,就是這樣,雖然苦點,累點,但有父親的寵愛,我可以在他的庇護下,幸福地成長。
但這一切在我15歲那年戛然而止。
我爹因為事必躬親 過度操勞,年僅36歲,就駕崩了。
15歲的我,還是個孩子,瞬間就失去了最疼愛我的父親,內心滿滿的幸福感,瞬間崩塌。
我的心失去了依靠,變得像一個流浪孩子,我的世界好像失去了一切。
然而,我的痛苦,還沒有結束,就在我還深陷在失去父愛的痛苦中,不能自拔的時候。
我在母親和師父楊廷和的安排下,坐上皇位,別人都以為,我年紀輕輕便,擁有了無限的江山,天下的一切,應該是一個無比幸福的男人了。
可有誰知道我內心的悲傷。
母親每天催促著我,勤於政事,做個好皇帝。
首輔大人,也就是我的啟蒙老師楊廷和,天天跟一幫大臣們一樣,在耳邊對我吹毛求疵,要求我不準這樣,不準那樣的,可你們知道我心裡的壓力,是我這個年齡能夠承受的嗎?
還好,這時候消失候的玩伴,劉瑾,谷大用,張勇他們幾個,每天下班以後,陪著我玩玩,聽我說說心裡話,讓我沉重的內心,得到了一些安慰。
劉瑾看我整日悶悶不樂,知道我是思念我爹了,為了讓我慢慢忘了這一些,心裡的壓抑有個釋放的空間,他安排人在皇宮裡,建立一個動物園,也就是你們說的『豹房』,十多歲的年紀,你們不也是一樣,喜歡養個小貓小狗,沒事還去動物園玩玩。
我小小年紀失去了爹,在動物園裡,尋找一種精神寄托,這有什麼過分的嗎?
為什麼就被傳說得如此不堪呢
我知道了,肯定是得罪這些文官集團了,史料就是他們記載、傳說出去的。
不錯,這幫文人,每天就會一些酸餿不堪的之乎者也,要求我不準這樣,不準那樣的。
還有人為了自身的利益,小集團的利益,在背後做一些小動作,把七大姑八大姨的關系,都想安插進朝裡,謀個私利,別以為我不知道,我隻是不想搭理他們。
都怪我父親在位時,太寵著他們了,他們蹬鼻子上臉,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不過,我也沒有想整他們,畢竟他們的頭頭,是我的啟蒙老師楊廷和,他雖然處處約束我,但我們畢竟師生一場,我對他還是比較尊重的,這大明萬裡的江山,眾多雜七雜八的瑣事,還要他們去做,我可不想,跟我爹一樣,啥事都親自過問,結果30多歲就活活累死
我想做一個好皇帝,但我不想把自己累死在這些瑣事上,我的偶像是祖宗朱棣,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邊關不寧,蒙古小王子,整天來宣府,大同騷擾,搶掠百姓,這才是我要做的事。
我要做一個跟成祖朱棣一樣的馬上皇帝,以我的英明神武,一定能把小王子打得屁滾尿流,讓他知道我朱厚照的厲害。
邊關一次又一次的戰敗消息傳來,當我在朝堂上雷霆大怒,想要禦駕親征的時候,這些文官天天上奏折阻止我,哭著喊著不讓我去施展一番。
經歷了喪父之痛,我正想找個地方撒撒氣,他們偏不讓。
我氣得不行,又沒有辦法,帶這幾個人出去散散心,剛回來,他們就集體跪在朝堂外,一定要我答應,不要再走出北京城了。
還有個叫舒芬的老頭,更是一點都不給我面子,當眾揭我的傷疤,還說我患有『不育症』,擔心後繼無人,把我肝都氣炸了
我一時盛怒,但我也並沒有要怎麼著,隻是讓太監把帶頭鬧事的幾個大臣,打了些板子,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沒想到這些文人,體質那麼差,竟然有十一個老頭被打死了。
一定是因為這事,得罪了這些文人,把我寫得如此不堪。
可你們想過沒有,處理內政是你們的事,邊關問題,事關大明江山。
才是我的雄才大略。
我知道你們因為『土木部之變』,被嚇破了膽,可我不去親征,你們這幫文人又解決不了,難道要我大明向蒙古俯首稱臣,去和親嗎?
我外出散散心,雖然說臨幸了那麼幾個青樓女子,可我那是為微服私訪,找個借口而已。
主要是想順便體察民情,也是想到邊關去看看,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再物色幾個能打仗的狠角色。
靠你們一些文人,能真刀真槍地打仗嗎?
我用了江彬,被記載得那麼不堪,可你們知道嗎,他打仗那絕對是把好手,一次戰鬥中,身中三箭,有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臉,他拔掉箭頭,繼續戰鬥。
你說,你們誰能做得到,要去邊關打敗小王子,就必須要這樣的人。
而且,江彬也是我收拾小王子的堅決支持者,隨我一起征戰沙場,幾次以命護我,你們能做到嗎?
一切準備妥當,我探聽到小王子又要來進犯邊境。
我親自掛帥,統籌全局。
帶著六萬大軍,在宣府等著他,準備來個以逸待勞。
那是正德十二年,十月二十一日的早晨,小王子果然帶著五萬大軍,殺向大通關。
這一次終於到了一雪前恥的時候了。
我身先士卒,帶著士兵一起與蒙古軍,從早上激戰到傍晚,最後,把小王子打得滿地找牙,狼狽逃走。
從此再不敢進犯邊境。
在史官的記載中,居然說這場應州大捷,我軍傷亡52人,蒙古軍傷亡16人。
有點腦子都能想象出來,十來萬軍隊,別說廝殺一天,就是搞個演習,坐地上對罵一天,也會累死幾十人好不好。
你們這些人吶,都怪我太任性,現在才知道,就是身為皇帝,文官集團也是得罪不起呀,打仗不行,抹黑人他們是真行。
我現在知道了,他們的目的就是,讓人們僅僅記住我朱厚照是一個荒淫無度的的人,我根本沒有什麼軍事能耐,沒有什麼功勞。
來證明他們當年勸我不要禦駕親征的正確的,是多麼正確,我就是不聽勸,看吧,打仗跟鬧著玩似的。
我就是一個喜歡勞民傷財,玩打仗遊戲的昏庸無能的荒唐皇帝。
但是,通過這次應州大捷,我牢牢地掌握了軍事指揮權。
而且實踐證明了,我的軍事指揮能力,決不是紙上談兵。
但這個時候,文官集團為了從我手中重新奪回軍事權力,就限制皇帝朱厚照的行動,不能讓他隨意地禦駕親征。
總是搬出我的祖宗,朱祁鎮的土木包裝之變,可是我朱厚照可是那麼容易控制的人。
幾個言官給皇帝朱厚照聯名上書說,前段時間皇帝禦駕親征,蒙古騎兵殺害和劫掠了許多民眾,我軍也損兵折將。
得失兩相比較,應州之役實在稱不上什麼大不了的勝利。
希望以後皇帝不要在這樣草率地禦駕親征了,而是要『充擴天理,遏絕人欲,深居九重,恭默思道』。
意思是,我的心中要裝更多的天理,遏制甚至斷絕人的欲望,老老實實地待在深宮裡,恭敬默想治國的道理。
可是,天性生性喜歡自由的我怎麼可能聽信這些酸儒們的嘮叨?
正德十五年七月,寧王朱宸濠在他的封地江西南昌舉兵造反,又一次給我提供了掌握地方軍權的機會,而且是在國內用兵,意義更加重大,可以一定程度上打壓一些這些酸儒們,讓他們以後不要再小看我朱厚照的軍事能力。
於是,在江彬的支持之下,我不顧文官們的堅決反對,再次決定禦駕親征。
滿朝大臣都不拿我當盤菜,我又去禦駕親征,當時的情況,你說我能指望誰?
沒想到王陽明還算牛人,在我準備工作做了一個月之後,剛出發還沒到地方,他居然在沒兵沒馬的情況下,把寧王給收拾了。
又被史官們說成,我是為了虛名,讓王陽明先把朱宸濠給放了,讓我再打一次。
我就想知道,我身為皇帝,掌握實權,天下都是我的,我還會為要什麼虛名,做這樣的荒唐事。
應州大捷,我已經掌握了軍權,掌握了行軍打仗之道,實現了自己的抱負,我會為了一個虛名,做這種讓天下人笑話的事嗎?
你們就是看我掌握了邊關和各處的兵馬大權,怕你們以後失寵,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罷了。
在回來的途中,我心中不禁為自己的雄才大略,感到有些得意。
在河中劃船親自撒網捕魚,想體驗一下漁夫生活的時候,不小心掉進水裡。
雖然陸地上功夫那真不是吹的,鬥老虎豹子,都不在話下,呵呵,你們可能以為我吹牛了,上次在豹房老虎撲上來的時候,還真的差點沒徒手大戰老虎,不過還沒等我親自動手,是江彬替我攔下了了。
但在水裡,我是真不行,畢竟在北京城長大的我,是個旱鴨子。
還好有旁邊的隨從,大內侍衛把我從水裡撈了上來,搞得跟落湯雞似的,這一段不提了,太丟人了,對於以尚武聞名的我來說,這是我最狼狽的一刻。
那秋天的河水還真有點涼,當天晚上我就得了風寒感冒。
你們可能最想知道,我怎麼回來以後沒多久,年輕輕的就掛了。
確實掉進水裡,這對我來說根本也不是什麼大事,讓隨從的禦醫開點藥,吃吃也就好了,我也還想乘著興頭,在江南好好玩玩,誰知道隨從的太醫們,以江南的藥材不如京城太醫院的藥質量好等等理由,勸我趕緊回京城治療,我被他們纏的也沒有了旅遊的雅興。
聽從了他們的建議,回到了京城的太醫院。
誰知道就被太醫們,越治越重,老子感覺不對頭,要求首府老師楊廷和,趕緊給我換個太醫,這宮裡的太醫,給我越治越重,都是一群廢物,趕緊張榜天下,遍尋良醫。
此時我身體虛弱,朝政的事,隻能讓首輔去做,可楊廷和一直也沒有給我找來禦醫,最後我又氣又急,暴怒傷肝,一口血噴出來,挺了半年,還是掛了。
史官們記載說我縱欲過度,病入膏肓,不治身亡,我一口老血,都想噴到史官臉上。
現在我才知道其中的內情,是太醫跟楊廷和在搗鬼。
寧王跟朝中的一些人,特別是我一直都很尊重的恩師楊廷和,多年以來,眉來眼去,暗通往來,沒少從寧王那裡得到好處。
王陽明把他們暗中私通的信件都交給我,讓我處置。
我身邊的太醫們,原來都被楊廷和收買了,不講醫德。
暗中把消息傳給楊廷和,楊廷和他們怕我返回京城,找他們算賬,讓禦醫催我趕緊回去治療,感冒沒得到及時治療,變成了肺炎,加上旅途的勞頓,我被折騰得不輕,變成了重症肺炎。
不講醫德的禦醫們,又給我下了虎狼之藥,讓我越吃越重,最後吐血而亡。
都怪我那時,太年輕,太任性,沒有玩過你們這些,老奸巨猾的老油條,反被你們害死。
如果,能有再來一次的機會,我一定吸取教訓,像我爹一樣低調一點。
人吶,不能太任性了,我還有好多的理想抱負,沒有實現,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
可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高處不勝寒,作為高高在上的皇帝,沒有人能夠理解我。
隻不過是因為,我爹突然去世,對我得打擊太大了,我是做了一些釋放自我的荒唐事。
但為國為民,我自認為,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為江山社稷,邊境安寧,我殫精竭力,隻因為沒有子嗣,繼承大統,被你們黑得那麼慘。
輪回自有報應,我堂弟朱厚熜,可沒有我對你們那麼厚道,左順門血案,也算為我報了血仇。
好了,不管你們怎麼黑我,人活一輩子,問心無愧就好。
萬裡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
世事無常,歷史自有公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