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年間,京城突降大雪,氣溫驟降。
朱元璋微服私訪,在京城轉了大半天,看到百姓無家可歸甚至饑寒而死,心情愈發沉重。
他忍著怒氣,等官員向自己匯報實情,結果一連幾天他們仍是『國泰民安』那套說辭。
朱元璋終於爆發,在一次早朝上鐵青著臉將百官大罵一通。
百官戰戰兢兢地聽著,其實有些官員也曾動過匯報實情的念頭,比如『很多百姓在大雪中淪為乞丐』,但瞬間又被『乞丐』二字嚇得打了個激靈——誰都知道朱元璋當過乞丐,這不是打他的臉嗎?
目睹朱元璋大搞文字獄的黑歷史,百官都謹慎起來,所以面對這次天災不約而同地選擇『裝死』。
朱元璋罵夠了,說要為無家可歸的災民修建房屋。
皇帝怒而降旨,誰敢拖延?
半年多後,260間房蓋好了。
朱元璋親率百官前來參觀,下旨賞了一批官員,然後請來災民免費居住,還為他們提供飯食和工作崗位。
百姓歡呼雀躍,紛紛頌揚朱元璋的功德,百官也跟著高呼『千古第一仁君』,隻有劉伯溫提議:『朝廷初建不久,根基尚淺、國庫空虛,正應‘無為而治’,救濟災民這種功德還是不可多為』朱元璋冷笑道:『讓百姓安居樂業是官員的職責,你卻拖後腿,還扯什麼無為而治,簡直混賬!』
又過了幾天,朱元璋再次頒發『建房令』,並特意命劉伯溫前往華亭縣主持相關事宜。
四個月後,劉伯溫回宮述職時老實交代:『百姓難耐饑寒,死者眾多,甚至販兒賣女』朱元璋笑道:『那你還堅持‘無為而治’嗎?
』劉伯溫梗著脖子說:『‘無為’並非不作為,要讓百姓自己設法養命,而不能事事都由官府督辦,否則會導致國虛民懶,那時一旦有變,朝廷將無招架之力』朱元璋怒不可遏,讓他次日正式復命時少說話。
次日早朝,劉伯溫復命時果然簡明扼要,朱元璋下旨重賞了他和華亭縣令,然後表示要為災區以外各地無家可歸的百姓蓋房,並將此事交由工部尚書負責。
就這樣,一場規模浩大的『蓋房運動』在全國開展起來。
但沒過幾個月,各地官府都以『沒錢』為由大吐苦水。
工部尚書和劉伯溫忙向朱元璋匯報,朱元璋問該如何解決,工部尚書小心翼翼地說:『這不過是各地官府偷懶的借口,令其自行解決便可』朱元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問他在應天府蓋房時可曾遇到這情況,他打了個哆嗦,說:『當時款項皆由應天府尹負責,臣不太清楚』朱元璋點了點頭,又問劉伯溫可有什麼經驗。
劉伯溫低頭沉吟半晌,忽然跪倒在地,說:『臣罪該萬死!當時華亭縣官庫空虛,同樣無法按規定數目完成蓋房任務,為防地方官借此壓榨百姓,所以自作主張地做了虛報。
正因如此,臣才覺得過度施惠反而是擾民之舉,絕非故意欺君罔上!』朱元璋嘆了口氣,說:『其實這些事朕早已有所了解,而且知道你和華亭縣令把賞銀都分給當地百姓了,既然如此,朕就不責罰你們了』
說完,朱元璋轉向工部尚書,怒道:『你和應天府尹借為百姓蓋房之名橫征暴斂、中飽私囊,朕早有證據』然後將他們處死。
第二天,朱元璋下令停止『蓋房運動』,並命劉伯溫到各地巡查,倘若發現借蓋房之名行貪污之實的官員,一律拿下。
一場轟轟烈烈的『蓋房運動』從此演變成整飭吏治、打擊貪污的長期鬥爭,帝王城府之深果然難以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