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爾滸慘敗後,明朝還能撲滅努爾哈赤的後金嗎?徐光啟曾給出辦法。《網路歷史》

作者|冷研作者團隊-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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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萬歷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明軍對建州努爾哈赤發動征討。

卻不想從全國征調的8.8萬明軍在薩爾滸周圍,遭到建州努爾哈赤的後金軍隊的毀滅性打擊,四路出師三路喪師。

面對這場萬歷朝最大的軍事災難,舉朝震驚,有識之士紛紛提出自己的禦敵方略。

那麼明帝國還有機會撲滅早期後金嗎?

▲局勢地圖

當筆者幾百年後再次翻閱這些塵封的檔案時,發現當時徐光啟的建議極具前瞻性。

大多數文官對於遼東戰場第一反應就是調兵,增援遼東。

比如在後金起兵之後遼東自身的軍隊損失慘重,不到十天的時間就損失了一萬五千多人,這其中大部分是遼東鎮最具戰鬥力的精銳戰兵。

遼東戰區的攻守之勢在剛一開戰就發生了逆轉,如果努爾哈赤此時膽子再大一些,明朝所付出的代價可能更慘。

面對著這個緊迫局面,明朝薊遼總督汪可受在四月下旬,就將自己手裡掌握的機動力量全力援遼。

這期間出動的兵力有薊鎮兵五千、保定鎮家丁五百、天津鎮南兵一千,合計六千五百人。

這批援軍接到的任務是快速佈防山海關。

可見當時薊遼總督實際上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遼東局勢完全崩潰,至少這六千五百戰兵還能卡在山海關確保局勢不會進一步糜爛。

▲後金軍隊

與此同時明廷兵部計劃『調募主客兵僅七萬』、『欲再調宣大三千,山西二千,延綏三千,寧固二千,真定二千五百』。

在萬歷四十六年十月也就是薩爾滸開戰前的五個月,兵部將調兵范圍從九邊擴散到了全國,從浙江挑選4000人。

在薩爾滸之戰開始之時,還有來自川陜的三萬軍隊沒就位。

這樣的調兵方法有利有弊,好處是可以很迅速的集結起一支數量可觀部隊,緩解撫順之戰後戰爭失利的影響,一步步改變雙方的力量對比。

在薩爾滸之前,明軍已經逐步開始掌握戰爭主動權。

如萬歷四十六年九月初李如柏率領援遼的杜松部,馬林部一萬餘人與在從撫順入口的四五千後金軍野戰,以陣亡十人傷三十二人的代價斬首七十六級。

但是這樣東拼西湊的部隊,問題也是顯而易見的。

首先是各地明軍的戰法不同,一般來說陜西三邊的秦兵以騎兵為主,同時也喜歡使用戰車,來自南方的南兵以步兵為主擅長使用火器。

而遼東兵卻是明軍中出了名的不善於使用火器,非但不善於使用火器還不肯學習使用火器。

要把這些風格各異的部隊帶到同一個戰場作戰,對於指揮官來說難度無疑非常大。

更要命的是,這些從各地來的援軍,自身素質也是參差不齊,質量好壞完全看當地官員的個人品質。

在熊廷弼出任遼東經略的時候就遇到過這樣的事。

天啟初年延綏出兵兩千九百五十三名援遼,這其中實到兩千七百六十名,而這兩千七百六十名經過點驗能達到標準的隻有一千四百三十七名,合格率隻有48%。

在薩爾滸之戰中,杜松在仰攻山寨之時配屬給自己的遼東劉遇節的白甲軍,就率先逃跑引發戰場連鎖反應,『以致西兵生亂,立腳不穩,登時盡潰』。

杜松一路失敗原因很多,但是在戰鬥關鍵時刻,配屬的遼東軍隊率先崩潰絕對是其中不可忽視的一個因素。

在戰後閻鳴泰不無沮喪的寫道:『看得九邊勁兵,無過西陲。

昨者撫順一路《即杜松一路》,皆延寧甘固選拔而來,所稱敢戰之士也,特以主帥欺敵,不戰而潰,過在將軍不在兵耳。

……近日回陣殘兵頗多,職多方招集,已得數千安頓,此輩猶勝遼人數倍,蓋遼人溜陣成習,徒騙安家月餉,臨事不但不得其用,別人反受其累,如劉遇節之白甲先溜,西兵隨之而竄,此萬口所同然者,將奈之何?

局部的問題牽累全局的失利,這就是拼湊部隊的代價。

在後來的渾河之戰中,川軍與浙軍戰前摩擦,導致在戰鬥中被後金軍逐一擊破,這同樣是明軍各部隊缺乏磨合,協調不力的苦果。

▲徐光啟

而徐光啟卻一眼就看到了這個問題。

徐光啟認為征調到遼東的十餘萬主客兵『各有所長,各有所蔽。

其長者,或宜於昔,不宜於今』。

徐光啟的意思很明顯,就算這十餘萬軍隊都是精銳,但這些精銳未必就一定很適合在遼東對付後金。

為此徐光啟提出『必求齊眾若一,分合如意,守莫能攻,戰莫能敵,計非選練不可』。

這裡的中心思想就是明軍需要重新按照統一的標準進行訓練。

這個思路與十多年後孫傳庭、洪承疇的合營訓練的思路不謀而合。

在崇禎十一年清軍入塞之戰中,十二月十二日盧象升戰死賈莊,孫傳庭被崇禎任命為總督天下勤王兵馬。

在崇禎十二年清軍出塞之戰中,孫傳庭頂著朝廷的壓力花了整整半個月的時間對各路援軍進行合營訓練,最終在太平寨之戰中戰勝清軍。

▲孫傳庭

後來在洪承疇督師遼東的時候同樣使用這個方法,對各路明軍進行合營操練,並任命吳三桂為團練總兵訓練部隊。

經過這一番訓練之後的明軍在戰場上爆發出超出以往的戰力,甚至在野戰之中也有多次擊敗清軍的戰果。

可見合營訓練確實是一個力量倍增器。

而徐光啟在薩爾滸之後就有了這個思路,確實高出同輩人一大截。

與之相對的,徐光啟還反對盲目決戰的戰略,認為『邊腹兵馬,皆非奴敵』。

在沒有充分訓練整軍之前,根本沒有戰勝的可能性。

徐光啟針對明軍的野戰短板提出了自己的新戰略,那就是堡壘戰術。

徐光啟認為當前最好的辦法就是『嬰城固守』,也就是憑堅城用大炮。

徐光啟認為『大修守禦之備,而堅壁清野,使賊退無所掠,進必被殲,即守在遼東賊必不敢驀越數城,長驅深入』。

一句話就是堅壁清野,讓你啃不下我。

而與此同時明軍就能利用這段時間,在關內好好的訓練精兵,『內地盡法選練。

成師之後,便堪大戰,漸次恢復,各城因而相機進剿,亦不為難』。

同時徐光啟針對遼鎮不善於守城的問題,還特別強調應該抽調南兵,南將用於守城,『蓋邊兵不善守城,遼東為甚至,近日遼陽修守,全賴川兵,此一驗也』。

同時徐光啟認為除了消極防守之外還可以從九邊抽調精銳騎兵,『若其敵小勢輕,可戰亦戰;氣竭惰歸,可襲亦襲。

不拘一法,相機進止』。

總的來說徐光啟的戰術就是如果後金軍隊主力來戰,明軍就憑堅城用大炮用堡壘戰術消耗敵軍,如果後金軍隊隻是小規模侵犯,明軍就集中精銳騎兵以多打少。

這個戰略在薩爾滸之後的形勢下是很符合明軍的情況。

明軍實際上已經沒有與後金進行重兵集團會戰的條件,但是明軍中依舊有數量不少的家丁精騎,在中小規模的戰鬥中絲毫可以不落下風。

比如在後金攻擊鐵嶺的時候,『七月二十五日辰時,奴酋攻陷鐵嶺,總兵如楨、賀世賢等聞報馳援,比至,鐵嶺已失。

乘奴惰歸,斬獲虜首一百七十六級』。

可見賀世賢的軍隊依舊能在這種小規模戰鬥中取得勝利。

徐光啟對於明軍的現狀同樣特別清楚,一針見血地指出遼兵不善守城,必須調南兵來代替。

後面的遼沈之戰果真和徐光啟的預料一模一樣。

遼東經略袁應泰草率出戰,導致遼沈陷落,遼東軍事災難進一步加劇。

到了廣寧失陷之後,明軍退居遼西,孫承宗這時才開始實行憑堅城用大炮的堡壘戰術來與後金相持,但這時的整體態勢已經極為惡劣了。

雖是如此,明軍依舊憑借這個戰略在關外相持了二十多年。

但與徐光啟不同,孫承宗雖然也在使用堡壘戰術的同時訓練新軍,但這個時候的條件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經過薩爾滸、遼沈、廣寧三次大慘敗之後的遼東明軍素質驚人的差。

根據《督師紀略》記載『是時能火器者不過數十人』,『關上騎卒精悍者不過數百人』。

孫承宗基本上是在一片空白的情況下重新建立新的遼兵,這樣的難度可想而知。

而隨著乙巳之變和大凌河兩場戰役的損失,這支新建的軍隊也元氣大傷。

雖是如此到了松錦決戰之時,在盤點各鎮軍隊是遼兵依舊是最精銳的存在。

『大段馬兵團練鎮第一,山海鎮次之,大同鎮山永分練鎮又次之,宣鎮懷標則瘦疲不堪矣』,『步火諸營亦遼鎮第一,山海次之,各鎮又次之,大同宣懷則凋慘殆甚矣』。

可以想見,如果在薩爾滸之後明廷就果斷采用徐光啟的戰略,今後的戰局肯定是另一番光景。

徐光啟在戰略佈局上同樣很高明。

他認為要想消滅後金,光靠明朝自己的力量是很難快速解決的。

為此徐光啟大膽提出監護朝鮮的建議,就是派出大臣監護朝鮮,將朝鮮全面綁在明朝的戰車上,為圍堵後金使出全力。

這個建議雖然大膽,但同樣很有前瞻性。

後來皇太極最先破局就是在朝鮮方向,而在明軍決定國運的松錦之戰中,被清軍征服的朝鮮,為清軍出兵出糧,出動數千炮手幫助清軍對抗明軍,還在關鍵時候給了清朝糧食支援。

若無朝鮮的輸血,清朝的局勢將進一步惡化。

可以說,徐光啟監護朝鮮之論是極具戰略眼光的一招好棋,如果能實現,無疑能加大明朝方面的優勢,惡化後金的戰略態勢。

可惜徐光啟提出的這幾項建議都石沉大海,沒得到積極的回應。

雖然徐光啟的建議未得到實踐,但當筆者在幾百年後再次翻閱徐光啟的文獻時依舊對其遠見卓識而深感佩服。

落筆到最後不經思考,如果徐光啟的方案走向實踐,那明末的歷史會不會又是另一番模樣呢?

當然,對於已經千瘡百孔、面對小冰河期和通貨緊縮危機的明帝國來說,有財力去實行徐光啟的計劃嗎?

而就像有網友說的,自戚繼光離職、浙兵遭遇屠戮之後的東北亞,努爾哈赤可能是唯一一個認真研究軍陣戰鬥隊形型,關注部隊訓練的軍頭了。

參考資料:

《明清史料》

《明實錄》

《徐光啟全集》

《剿事汗語》

《明代軍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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