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詞裡的絲綢之路~。《網路歷史》

絲綢之路是一條充滿神奇經歷的道路。

它是世界上線路最長、歷時最久、影響最深的貿易通道,聯絡著四大文明古國,對古代世界經濟社會的發展影響巨大。

所經地域涵蓋今天中國的中西部各省區。

絲綢之路既是邊塞詩的故鄉,也是《涼州詞》《涼州歌》《甘州八聲》等詞牌曲牌的命名地。

這些充滿激情的詩詞歌賦,至今猶在傳唱和回蕩。

這些詩詞或悲傷,或壯烈,或激越,或閑適,或清新,風格多樣,格調高邁,從不同側面反映了絲綢之路上壯美的山河、旖旎的風光和別樣的風物。

絲綢之路起於長安《今西安市》或洛陽,西越隴山,進入河西走廊,穿越天山南北,深入中亞、西亞乃至歐洲;或南越秦嶺,由巴蜀黔滇進入南亞、西亞或北非;或北穿草原、大漠,再西向歐洲……

從絲綢之路對古代世界和中國社會影響的程度來看,出長安或洛陽,經甘肅、寧夏、青海、新疆進入中亞、西亞並連接地中海各國的沙漠綠洲線最為重要。

它是漢唐封建社會強盛時的標志。

它的博大精深、開放包容,在世界交通史上無出其右者,在中華民族和中國社會發展史上更是功不可沒。

它不僅僅是一條商貿通道,也是一條聯絡世界各國的友誼之路,一條融合世界文明的文化之路,一條體現世界各民族相互團結、融合的見證之路。

絲綢之路商旅駝隊

1877年,這條以中國絲綢為媒介的貿易通道,被德國地理學家李希霍芬在其著作《中國》一書中命名為『絲綢之路』。

一百多年來,絲綢之路成為政治、軍事、經濟、民族、宗教、地理、醫藥、文學等各類學者前赴後繼、不斷探索的熱土,一大批成果先後面世,『絲綢之路學』成為世界性的顯學,與敦煌學並駕齊驅,成為世人矚目的文化現象。

2014年6月22日,在卡塔爾多哈舉行的第38屆世界遺產大會上,由中國、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聯合申報的『絲綢之路:西安—天山廊道的路網』成功申報世界文化遺產,加上中國實施的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簡稱『一帶一路』》倡議,給古老的絲綢之路賦予了新的時代內涵。

現存史籍表明,中國人很早就掌握了養蠶繅絲技術。

大約在商周時期,中原的絲綢已經開始西傳。

《竹書紀年》中記載有周穆王西巡昆侖丘,與西王母相會過程中沿途饋贈珍寶,其中就有大量絲綢。

出土文物也證明,早在公元前五六世紀,中國的絲綢已傳到西亞、東歐、北非一帶。

絲綢作為貴重物品,是權力和富有的象征,成為中原王朝饋贈部落酋長、建立關系的主要媒介。

這說明早在商周時期,絲綢流通就已開始。

但此時的流通是斷續存在的,多是以接遞的方式進行。

戰國末到漢初,由於匈奴南下的阻隔,這種斷續接遞的存在方式也變得日益艱難。

匈奴的居間角色,在與中原王朝的絲綢等物資貿易中獲得了巨大的利益。

而對匈奴的南下,秦、漢王朝隻能以增修長城、據河為險、聯姻和親來加強防禦,長期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社會經濟受到重創,國家安全和人民生活都受到嚴重威脅。

到漢武帝時,經過數十年的休養生息,漢朝國力大增,已足以抗衡匈奴。

武帝決心聯結西域打擊匈奴,打通中西通道,與西域建立永久、直接的政治、經濟關系。

建元二年《前139年》,派張騫一行百餘人出使西域。

在張騫被匈奴扣留、杳無音信的情況下,漢武帝於元朔五年《前124年》發起漠南戰役,使匈奴遠移漠北。

張騫返回後,獻上《西域圖記》,漢王朝制定了隔絕羌胡、『斷匈奴右臂』的策略。

元狩二年《前121年》,武帝發起河西戰役,派霍去病率軍兩次進擊河西走廊,突襲匈奴右部,完全占據了河西走廊地區,『金城《今蘭州市》、河西並南山至鹽澤《今羅佈泊》空無匈奴』,徹底打通了中原與西域之間的通道,並『設四郡、據兩關』,從令居《今甘肅永登》修長城至居延《今內蒙古額濟納》鹽澤,移民屯田、置郵傳命。

之後,漢武帝於元狩四年《前119年》派張騫再次出使西域,獲得巨大成功。

南到身毒《今印度》、西至奄蔡《裡海、咸海之間》、大食《阿拉伯》等地。

古畫上的絲綢之路盛景《本版圖片均為資料圖》

從此以後,絲綢之路暢通無阻,西域各國使者相望於道。

中原與西域的商品貿易進入高潮,商品種類日益豐富。

中國的絲綢、銅鏡、漆器、冶鐵術、穿井術等西傳,西域的胡麻、番瓜、核桃、石榴、苜蓿、蠶豆、西瓜和良馬、駱駝等,也都在這個時期傳入中國。

絲綢之路的暢通,與張騫兩次『鑿空』密不可分。

故後人評價道:『不是張騫通西域,安有佳種自西來?

東漢時期,絲綢之路沿途各民族間爭鬥不斷。

在西域出現了『遮殺漢使』『隔絕漢道』的情形,在班超父子的苦心經營下,絲綢之路絕而復通,如此者三,史稱『三絕三通』。

東晉十六國時期,前秦、五涼政權等對保護絲綢之路不遺餘力,依漢制派出官員都護西域。

北魏統一北方後,絲綢之路結束了動蕩期,又逐步進入新一輪發展高潮。

隋朝統一後,經濟發展,國力增強。

尤其是隋煬帝西巡,消除了邊患。

在張掖召見27國國王、使臣,並將整個西域和吐谷渾故地置於隋王朝中央直接管理之下。

唐朝建立,民族關系融洽。

在西域設置安西都護府,實行軍政合一的管理體制。

隴右道行政所及西到大秦《古羅馬帝國》。

絲綢之路沿途設屯二百多個,戍軍二三十萬人,僅張掖一地屯糧占全國屯糧總數的30%。

北宋司馬光《資治通鑒》稱:自長安安遠門『西盡唐境凡萬兩千裡,閭閻相望,桑麻翳野,天下稱富庶者無如隴右』。

絲綢之路關隴道、河西道、兩關出西域道十裡一亭,三十裡一驛,各驛驛具、驛舍、廩食、鋪陳齊備,環境優美,交通便利,商貿空前繁榮。

絲綢之路的暢通,吸引了世界各國將眼光投向中國,極大地促進了中西交往。

除了大宗的商品貿易外,文化交流也日益活躍,拉近了中西文明間的距離。

中原的詩詞歌賦與西域的音樂、歌舞在絲綢之路上巧妙地融合。

這些詩詞使我們看到了正史典籍和地上地下文物不曾反映的真實資料,是絲綢之路文化研究中不可缺少的重要部分。

通過研究這些詩詞,可以使我們看到絲綢之路詩一般迷人的歷史畫卷,可以廣泛地、真實地了解當時沿路的政治、經濟、社會、地理、民族宗教和文化等信息,這些信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彌補正史的不足。

這些詩詞反映了中國歷代王朝與沿路國家和地區開展商貿流通的情況。

如唐張籍《涼州詞》:『邊城暮雨雁飛低,蘆筍初生漸欲齊。

無數鈴聲遙過磧,應馱白練到安西』,清楚地反映了唐代中國與西域地區甚至中亞歐洲的絲綢貿易情況。

貿易是雙向的,與此同時國外的物產也源源不斷地沿著絲綢之路進入了中國。

如漢武帝《西極天馬歌》:『天馬徠兮從西極。

經萬裡兮歸有德。

承靈威兮降外國。

涉流沙兮四夷服』可知早在兩千多年前的西漢時期,西域中亞一帶所產的良馬就作為貢品和商品進入中國。

唐元稹《西涼伎》詩:『大宛來獻赤汗馬,贊普亦奉翠茸裘』也同樣透露出西域和中亞一帶馬匹和皮革物產傳入中原的信息。

這些詩詞反映了中外文化交流和沿路人民生產生活的情況。

如唐代詩人白居易、元稹、李端、劉言史等,都在詩中形象生動地描寫過一種當時風靡宮廷和民間的來自西域康居國《今中亞錫爾河北一帶》和石國《今中亞塔什幹一帶》的『胡旋舞』,描寫過以跳這種舞蹈為生的西域『胡旋女』和『胡騰兒』的形象和生活。

『胡旋女,胡旋女,心應弦,手應鼓。

弦鼓一聲雙袖舉,回雪飄飄轉蓬舞。

左旋右轉不知疲,千匝萬周無已時。

人間物類無可比,奔車輪緩旋風遲。

曲終再拜謝天子,天子為之微啟齒。

胡旋女,出康居,徒勞東來萬裡餘……』極為真實地表明了唐時中外文化交流的繁盛景象。

又如李白有《僧伽歌》:『真僧法號號僧伽,有時與我論三車。

問言誦咒幾千遍,口道恒河沙復沙。

此僧本住南天竺,為法頭陀來此國……』岑參有《太白胡僧歌》,明張憲有《贈西僧》詩,都描寫了古印度佛教僧人的形象,可以作為研究絲綢之路上佛教傳播的重要資料。

而唐無名氏《千佛洞詠》:『雪嶺幹青漢,雲樓架碧空。

重開千佛剎,旁出四天宮』則是唐時敦煌莫高窟建築宏偉、香火旺盛的重要佐證。

再如元耶律楚材《河中春遊有感》《壬午西域河中遊春》《贈高善長一百韻》等詩,記錄了中亞地區人民的習俗和社會生產生活情況。

這些詩詞反映了絲綢之路沿線民族交往、民族融合的情況。

如唐元稹《西涼伎》:『吾聞昔日西涼州,人煙撲地桑柘稠。

葡萄酒熟恣行樂,紅艷青旗朱粉樓』可見在盛唐時涼州可謂通都大邑,各民族和睦相處,經濟繁榮。

又如唐岑參《涼州館中與諸判官夜集》詩反映的:『彎彎月出掛城頭,城頭月出照涼州。

涼州七裡十萬家,胡人半解彈琵琶』描寫出月光照耀下的絲綢之路重鎮涼州城,銀光鋪瀉,蕩漾著胡人彈奏的陣陣琵琶聲,表現出涼州的濃鬱風情和歌舞繁華及各民族和睦融洽、共享安樂的場景。

詩聖杜甫在『安史之亂』中曾流寓隴東南地區,留下了不少佳作。

其詩中提到秦州:『降虜兼千帳,居人有萬家』『羌女輕峰燧,胡兒制駱駝』《《秦州雜詩》》。

我們可以看到在當時秦州《今天水一帶》與漢人雜處的羌人和胡人的數量是相當多的,而且諸多民族在當地團結相處,各安本業,促進了民族融合。

夕陽下的玉門關舊址

這些詩詞還描述了絲綢之路沿線的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

此類作品占絲綢之路詩詞的大部分。

絲綢之路沿線地域遼闊,地貌奇特,高山峽谷、冰川雪峰、草原森林、沃野綠洲、沙漠戈壁、丹霞石林、長河深湖、瀑佈飛虹等自然景觀雄奇壯麗,多姿多彩;多元民族文化歷史悠久,豐厚燦爛,民族風情濃鬱別樣,各具特色,古代文化遺址、城堡關梁、陵寢墓祠、長城烽燧、寺廟宮觀、石窟寶塔、亭臺樓閣、港埠津渡等勝跡密佈,文物薈萃。

古今詩人們以濃墨重彩謳歌絲綢之路沿線的自然風光和人文景觀,留下了數以千計膾炙人口的瑰麗詩篇。

這些詩篇或描景抒情,或狀物繪人,如寫華山的險峻、崆峒山的秀麗、六盤山的崎嶇、賀蘭山的雄奇、祁連山的逶迤、天山的崔嵬、火焰山的神奇、青海湖的壯闊、果子溝的旖旎以及長河落日、大漠孤煙;又如寫絲路起點古都長安、洛陽的繁華,絲路重鎮涼州、甘州、敦煌、泉州的盛景,大慈恩寺的香火、大雁塔的題名,莫高窟的絢麗,樓蘭高昌的滄桑,長城、嘉峪關的雄偉等,無不情景交融,動人心弦。

這些詩詞也反映了中國歷代王朝與沿路各國、各民族政權友好往來的情況以及為維護、保障絲綢之路暢通而做出的努力。

如唐明皇李隆基的《送日本使》《賜新羅王》,賈島的《送於中丞使回紇冊立》,明唐順之的《送高行人使琉球》等,這些詩都已成為研究中外政治交往的重要史料。

絲綢之路綿延萬裡,貫通萬國,用軍事力量保衛絲路的安全和暢通是必要之舉。

如南朝梁詩人虞羲的《詠霍將軍北伐》:『擁旄為漢將,汗馬出長城』『乘墉揮寶劍,蔽日引高族。

雲屯七萃士,魚麗六郡兵』『胡笳關下思,羌笛隴頭鳴。

骨都先自讋,日逐次亡精』,極其生動地描寫了驃騎將軍霍去病率軍抗擊匈奴、大獲全勝的戰事和功績。

位於蘭州五泉山公園裡的霍去病雕像

歷代很多有志之士也以從軍西域、保護絲路、建功塞外作為人生追求,留下了諸多壯美的篇章。

『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唐王昌齡《從軍行》》,『昨夜秋風人漢關,朔雲邊月滿西山。

更催飛將追驕虜,莫遣沙場匹馬還』《唐嚴武《軍城早秋》》膾炙人口,傳唱千古,激勵著無數男兒保衛邊疆,建功立業。

有的詩作透過刀光劍影的軍事活動,側面反映了絲綢之路上的地理形勝和風土人情。

如傳為西漢霍去病所作的《霍將軍歌》,描寫了西漢取得對匈奴戰爭勝利後,邊疆各族人民的喜樂心情。

又如唐高適、岑參、王昌齡、張籍等詩人的諸多絲路、邊塞詩,在反映戰鬥場面和軍旅生活之外,還透露了大量的當時絲綢之路沿線的城邑山川和物候的信息,也成為研究絲綢之路的寶貴資料。

來源:甘肅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