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炳東
1943初,日軍為了撲滅華中抗日烽火,開展所謂的『清鄉』,在蘇北南通附近紮起了長長的竹籬笆,企圖隔斷四分區與外界的聯系,消滅陶勇部隊。
陶勇、姬鵬飛、鐘民等領導蘇中四分區軍民,一個晚上同時放火,燒掉了幾百裡的竹籬笆,摧毀了日軍的『清鄉』象征。
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日軍為了鞏固後方,加緊對華抗日根據地的清剿。
在北方搞了『五一』大掃蕩,江南首先清剿蘇南,新四軍16旅旅長、政委羅忠毅、廖海濤在塘馬戰鬥中犧牲。
有別於華北挖深寬的封鎖溝,日軍在清剿蘇南、浦東時紮下竹籬笆進行隔絕。
我方遊擊隊開始不以為意,後來轉移時被籬笆限制,吃了虧。
在敵人優勢兵力壓迫下,江南新四軍部隊大部撤到江北,這給了日偽行動的希望和吹噓的本錢。
1943年新年伊始,日偽確定繼續對蘇南根據地進行『清鄉』,並對浙東部分地區部分地區實行試驗『清鄉』外,把清鄉重點轉移到對日偽威脅極大的我蘇中抗日根據地。
他們妄圖在江北如中地區故伎重施,完全撲滅長江咽喉地區的抗日烽火。
日軍從江南太湖抽調了精銳部隊小林師團菊池聯隊3200人,配上偽軍22師、32師、34師,以及5個『清鄉』大隊,共1萬5千人,1943年4月1日開始,開始所謂的『軍事清鄉』。
在南通、如東、海門、啟東境內的日偽軍全部出動,向我通、如、海、啟根據地進行大掃蕩,反復掃蕩,然後開展梳篦、拉網戰術,並構築據點。
日夜不停反復『清剿』。
日偽特工人員隨軍跟進,分散各村按戶清查,搜捕我秘密黨員、幹部、民兵,繼而設立偽區、鄉行政機構。
至此,敵人開始了所謂『政治清鄉』。
同時,日軍利用漢奸、特務查戶口、抽壯丁、編保甲、組織偽自衛隊,搞奴化宣傳,強征苛捐雜稅。
此時,敵人由『軍事清鄉』進入『政治清鄉』,妄圖6月強化啟東,7月強化海門,8月強化南通、9月強化如皋,開展所謂『深度清鄉』、『剔刔清鄉』。
把我蘇中4分區作為蘇北『清鄉』的『第一實驗區』。
日本人從浙江運來500多萬根茅竹,破開後,由天生港江邊,沿通揚運河向北經白蒲、丁堰,27再向東沿串場河經岔河、馬塘、掘港、南坎直到海邊;又從天生港向東南沿江邊直到啟東海邊,紮起幾百裡長的封鎖籬笆,圍進了新四軍華中軍區四分區3個半縣3600平方公裡,人口270萬。
竹籬笆沿線開設了150多個問檢所,出入的民眾、貨物都要檢查、搜身。
沿籬笆每隔三五裡就建一個碉堡,禁止行人接近竹籬笆。
如有違者,碉堡上的敵人開槍射擊。
籬笆邊,裡面還挖了寬3米、深2米的壕溝,企圖把抗日武裝消滅在封鎖線裡面。
四分區司令員陶勇、政委吉洛《姬鵬飛》根據事先得到情報,留下幾隻小部隊在竹籬笆裡面,帶領分區主力跳出包圍圈,趁敵人尚未部署完畢,腳跟沒有站穩,就摧毀了南通、金沙、餘東、悅來等重要據點,打掉40多座碉堡,給日偽一個下馬威。
在竹籬笆封鎖線內的部隊化整為零,避開日偽大部隊的『掃蕩』。
日軍一計不成,再施一計。
日軍出動時,以二三十人為1隊,都身著便衣,帶著可裝刺刀的『九六式』輕機槍和擲彈筒等輕武器。
與偽軍聯合行動,逐村逐屋、挨路挨戶,日夜不停地搜捕我抗日軍政人員。
籬笆內,我軍行動一時困難,敵偽猖狂,我基層幹部、民兵被敵人殺害甚多。
敵人實施恐怖政策,燒屋牽牛、要百姓吃拌了糞便的飯……各種苦難難以訴說。
蘇中軍區司令員粟裕指示陶勇、吉洛派短槍隊潛入籬笆封鎖墻,打擊漢奸、特務,摧毀敵偽組織。
粟裕還從其他分區調集精幹人員,攜帶較新的短槍,組成手槍隊支援4分區。
有了新四軍的撐腰,各地民兵紛紛開展對敵鬥爭,嚴厲鎮壓偽『清鄉』人員和特務,民兵的手段有『紮粽子』把特務捆起來,扔進水裡,『背娘舅』用繩子勒住特務脖子倒背起來,使日軍耳目閉塞,被動挨打。
竹籬笆的設立,給圈在籬笆裡居民帶來極大不便,首先斷絕了籬笆內外的來往,進出籬笆要走問檢口,日軍規定:不準在籬笆邊快跑,不準拿東西遞過籬笆,不準靠近籬笆,不少人被開槍射殺在籬笆邊上。
有一戶人家新婚,妻子被隔在外面,問檢所對婦女動手動腳,新娘不敢走問檢所,在籬笆外與丈夫說話時,被日軍打死。
日偽還到處宣傳說竹籬笆有電,挨上就會電死。
有一家農民的茅房被隔在籬笆墻外,老頭說:這下我拉屎也沒地方了。
有的農民家的田地被籬笆隔開,要到籬笆外面做營生,得走幾裡、十幾裡、甚至幾十裡。
四分區領導對敵人樹立的竹籬笆很重視。
因為上級通報中指出:蘇南反『清鄉』時我們的同志對竹籬笆不當回事,任由敵人修建,在反『清鄉』鬥爭時,竹籬笆對我方人員機動出入帶來很大困難,給群眾生活更帶來不便。
敵人剛剛構築籬笆的時候,4分區就派短槍隊深入到敵人五步一崗、戒備森嚴的天生港,將敵人第一任封鎖主任打死在宴席上。
敵人強迫農民插竹子修籬笆墻時,四分區開始動員大家逃走,敵人殺人放火,群眾受害。
就改變鬥爭方法,一是拖延磨洋工,二是插淺、綁松,以便夜晚好拔除。
有的地方,白天敵人逼迫插好了竹子,夜晚就被拔除。
四分區還派短槍隊員混入民夫隊伍,打死監工日軍,解放被拉來紮籬笆的民工。
反復較量幾次,敵人還是建成了籬笆墻。
針對敵人說籬笆『通電』的說法,積極分子在夜晚將狗扔到籬笆上,狗子安然無恙。
在短槍隊的支持下,群眾膽子大了,形容籬笆這樣說:『插籬笆,硬分家;北邊田,南邊家,有田有糧收不到它;老百姓,本領大,你插下,我來拔,扛起茅竹回到家,編籃子,做扁擔,用處實在大!』
只要敵人不注意,籬笆就會被民兵、百姓甚至婦女破壞。
這些行動都是自發、零散進行的。
敵司令小林視竹籬笆為其『清鄉』標志。
軍民破壞得快,敵人修得也快。
一旦發現籬笆破損,附近據點的敵人立刻拉夫重新插,否則,小頭目就會被懲罰。
小林的目的,就是用竹子限制新四軍的活動。
日偽的計劃,是6月份先加強啟東,所以把『清鄉』警察大隊、編查保甲的人員大批調往啟東。
陶勇想如何才能支援啟東、打破敵人『清鄉』?
四分區領導研究這個問題,一致認為,要趁日軍把主要兵力調到啟東時,對竹籬笆來個大破擊,即可調回小林的兵力,又支援啟東的鬥爭。
如何徹底破壞竹籬笆,讓日軍不容易修復?
陶勇想到了火攻。
以往民兵、百姓怕暴露,夜裡偷偷摸摸搞,小打小鬧,日軍很快就能修好,這回要徹底毀掉竹籬笆,讓日軍無法一時修復。
陶勇認為,火攻得選一個好天氣。
太陽曬上幾天,竹子幹幹的,才燒得透。
四分區把火燒竹籬笆的考慮電告粟裕,與粟裕不謀而合。
粟裕覺得,燒幾百裡竹籬笆要同時行動,僅四分區兵力還不夠,指示三分區協助四分區,聽從陶勇的安排。
陶勇
1943年6月29日,陶勇起來看萬裡無雲,找老農問這幾天天氣如何?
老農說:我保證3天之內不落雨。
陶勇立即找來參謀長張震東兩人商定:7月1日夜,全線行動,火燒竹籬笆!
7月1日夜晚,繁星滿天。
300裡封鎖線沿線,都埋伏聚集著民兵、自衛隊員和農民,參加破襲的人員達4萬餘人。
縣獨立團、區隊和三分區的部隊分段警戒,隨時準備打擊敢於出來襲擾的日偽軍。
陶勇指揮四分區部隊襲擊問檢所和敵偽軍巡邏隊,這些敵人人數不多,夜裡遇襲,都逃回據點。
晚9點左右,300裡竹籬笆上開始出現星星點點火光,繼而從星星點點變成團團火焰,不到1個小時,300裡竹籬笆成了蜿蜒的巨大火龍。
濃煙滾滾,沿線放火的民眾歡呼雀躍,人聲鼎沸。
據點裡敵偽軍見此景象,目瞪口呆,此時任何開槍打炮都毫無意義了。
陶勇搖著大蒲扇,對吉洛說:政委,這麼大的聲勢,不要把小林嚇出病來呀!
吉洛說:這聲勢,比七星壇諸葛祭風、三江口周瑜縱火的氣派要大上幾倍。
張震東說道:不是三國勝似三國。
當時老7團宣傳幹事石言寫下了《清鄉謠》:
汪精衛『清鄉』籬笆千裡長,
『清鄉』隊員牛皮吹得響,
東亞和平呀搶錢又搶糧,
百姓氣死漢奸喜洋洋,
日軍兵『清鄉』梅花樁,
皇軍老爺做事真『漂亮』,
三光政策呀燒光殺光又搶光,
雞子呀牛羊呀還要花姑娘。
漢奸呀日軍呀你『清鄉』吧,
血寫的仇恨永記在心上,
一滴血一把火一擔糧,
是你的血債得用鮮血來還償,
竹籬笆千裡一把野火燒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