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兩個窺探軍情的『來客』
我新四軍主力東進,勢如破竹,掃清黃橋周圍之日偽據點。
日軍龜縮在泰興、靖江不敢出城,這使韓德勤深為震驚,但真實情況一時難以查清。
尖銳的偵察戰開始了。
韓為了查明陳毅的下落和新四軍的過江兵力、番號等情況,挖空心思,想使自己派的奸細免於暴露,通過安插在李明揚部中的特務組織,派一名貪圖名利而又與他們無組織關系的人物—此人在某縱隊擔任參議,人稱『馬參議』—為他刺探情報。
此人正統觀念強,對顧祝同、韓德勤都很崇拜,尤其對蔣介石崇拜得五體投地。
可惜時運不好,鉆了幾年,尚未弄到一官半職。
這次韓派他去黃橋打聽新四軍的情況,他滿以為很有把握,就很高興地接受了。
他得悉新四軍優待抗日名士,就以進步人士自居,匆匆到了黃橋,求見陳毅。
陳毅知其來歷,就將計就計擺下一個龍門陣。
這時陳和我同住黃橋鎮丁家花園,他事先已從我們派在興化的敵工人員的報告中得悉此情。
如今馬參議既已到來求見,當然不妨迎接。
在我印象中,陳毅從來不搞這類虛假名堂的。
很奇怪,這次他竟是這樣有趣地接待一個『客人』。
馬參議到黃橋的那一天,陳毅囑咐把附近連隊較好的武器,包括從敵人手裡繳獲來的機槍,集中到這個馬參議前來丁家花園的必經之路上,叫警衛部隊故意在那裡出操。
他要求指戰員們軍容整肅,鬥志昂揚。
在丁家花園,從大門到內廳要轉幾個彎,設了四道雙崗,都是雄赳赳氣昂昂的健壯戰士,步槍上了明晃晃的刺刀,腰間插上快慢機,威風凜凜。
當馬參議來到時一眼看到鎮外操場上操練的戰士們的氣勢,嚇了一大跳。
尋思,怪不得李長江的部隊被打得潰不成軍,就是韓主席的部隊恐怕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馬參議一邊想,一邊慢條斯理地走到丁家花園大門口,哨兵嚴厲地盤問:『什麼人?
哪裡來的?
要見陳指揮幹什麼?
』馬參議說明來意後,才向裡面通報。
進到第二道門崗,又同樣盤問他一遍,如是者四次,他.嚇得冷汗直冒,方才被領進大廳。
他又尋思:『好威風!』陳毅可算是一個偉大的人物,比總指揮、韓主席還要威風,『威風』二字在馬參議腦門裡脹得發響。
當馬參議由衛兵領進內廳來時,陳毅正和朱克靖下棋,我在一旁觀棋。
馬參議一進門,就仔細端詳了我們三個人。
朱克靖和我都戴著眼鏡,陳毅不戴眼鏡,而且著了一件破汗衫,我和朱兩人穿翻領短袖衫,三人身材都不高,朱在年齡上比我們二人看大,馬認為這個人大概就是陳毅,但未能確定。
我和陳毅裝著沒有看見。
按平時,警衛員陪客人進來就喊:『報告,司令員!有客來見你』可是今天警衛員隻把客人領到我們三人面前就回頭走了。
馬參議不知哪位是陳毅。
他對著朱克靖深深鞠了一躬,然後恭恭敬敬地說明來意。
他說:『聽說陳指揮堅持抗戰,戰績卓著,威名遠揚,蘇北父老無不欽佩。
鄙人不才,也願效犬馬之勞,不知貴軍肯否見納?
』
朱克靖這才抬起頭來,陳毅也轉過身來,對馬參議上下打量了一番。
『哈哈!對不起,怠慢了,我是陳毅』『我們對於一切願意抗日的力量和人士,都是歡迎的,都要團結的,不過,可要真心抗日哪!』
『極是,極是!』馬參議這才轉過身來對著陳毅,發覺自己看錯了對象,顯出有些尷尬。
『馬先生貴府何處?
』
『敝處泰州』
陳毅遞過一支香煙給他,說:『泰州李明揚總指揮是抗日名將,蘇北父老都很敬仰他,我們新四軍也很佩服他,你為什麼不就近投奔他呢?
』陳毅故意推崇李明揚一番,好讓他回去告訴韓、李,使李聽了舒服,韓聽了刺耳。
馬參議說:『李部大多是江湖之輩,敝人與他們很難共事』
陳毅『哦』了一聲,又故意間道:『韓德勤也在廣召天下名士,你又為什麼不去投奔他呢?
』
馬參議說:『省韓幕下特務太多,一舉一動皆不自由。
抗日又不積極,人心不服。
聽說貴軍才是真正的抗日部隊,名聲好,故願到陳指揮手下效力』
『你希望在我軍做些什麼工作?
』陳毅目光炯炯地盯著他,似乎在搜索他內心的一切鬼點子,從而抓住他。
馬參議遲疑片刻,回答說:『願做做行政工作或財經工作』
『好,我們商量一下告訴你』陳毅說,『馬先生喜歡看京戲否?
”
『喜歡』馬答。
『那麼,《群英會》這出戲一定看過羅?
』
『看過,看過』馬參議不知道陳毅要說什麼話,唯有畢恭畢敬地等待下文。
陳毅說:『如果先生今晚能留在這裡,晚上就請你看看這出戲,好嗎?
』
『不敢,不敢。
卑職今晚必須趕回去』
『這可是一出好戲,尤其是蔣幹此人有意思。
周瑜可了不起,一下子把蔣幹識破了』
這麼一點,馬參議終於明白了。
陳毅對他的真實來意已經心中有數。
他神色有些緊張,生怕出漏洞,不敢多談,寒暄幾句後,連忙告辭。
他出得大門松了一口氣,但是聽到四周都是軍號聲和《大刀進行曲》的歌聲,感到黃橋的戰鬥氣氛十分濃厚,與泰州、興化完全是兩個世界,心中不免又有一種感慨。
馬參議走到先前來時部隊操練的那個地方,停住了腳。
部隊都在那裡休息閑談,群眾也夾在中間有說有笑。
他靈機一動,慢慢走到群眾當中,似乎漫不經心地聽他們談些什麼。
『韓德勤如果來打,我們捉到他,剝他的皮,抽他的筋』一個中年人咬牙切齒地說。
『我看用一個木頭籠子裝著,讓大家對著他的頭撒尿』一個青年插嘴說。
大家聽了哈哈大笑。
『要捉他容易,我們老百姓不給他拉糧,包你三夭就把他餓慌了,新四軍再一打,他就乖乖地全當俘虜』另一個中年人講。
『對呀!』許多人都同意這意見。
馬參議聽了很難過,不願再聽下去,離開談笑的人群,準備溜回去。
背後有個人輕輕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他回過頭來一看,原來是一位新四軍戰士。
『你從哪裡來?
』那戰士問。
『我是來找陳指揮的,陳毅,陳指揮』馬參議有點心慌,結結巴巴地回答,神色很不自然。
『見過沒有?
”
『見過了』
『為什麼還不走?
耽在這裡千什麼?
』那戰士聲音不大,但比較嚴肅。
『看、看一下熱鬧』
『你早些離開這裡i現在漢奸、特務很多!』戰士似乎關心他的模樣,警告他:『走!”
他跟著戰士走出來,故意對那戰士說:『這樣好的部隊可惜太少了』
『怎麼?
這樣部隊,我們眼下就有兩三萬,日本鬼子敢來碰一碰?
我看就是不敢』
『啊!兩三萬!有這麼多?
』馬參議很驚訝,停住腳步想再問下去。
『走吧!』戰士催促他說,『我說得還少得多,我們江南邊還有兩萬多這樣的部隊,隨時可以過江來。
日本鬼子常常是一個大隊一個大隊的被我們消滅掉!你看,我們繳了多少鬼子槍,活鬼子也捉了很多,韓德勤碰見鬼子就逃,爹娘也不要了』戰士說話的目的是叫他回去傳話匯報,這個戰士跟在他後面走著。
這時,另一位戰士跑來說:『指導員!營長叫你去』
馬參議奇怪了,原來是指導員。
指導員答應一聲,便匆匆走了。
馬參議望著那位指導員的背影漸漸遠去,快快地離開了黃橋。
陳毅聽了負責監視馬參議的同志的匯報,笑了笑對我們說:『今天這著‘棋’,可能下得不錯,嚇他一下,使他不敢輕舉妄動。
如果要來,可能會把主力拿出來了。
這樣,北邊就空虛了』說罷哈哈大笑。
韓德勤膽小無能,但又驕傲。
蔣介石專喜歡使用這一類飯桶。
能人意見多,他不喜歡。
他最喜歡阿談奉承,規規矩矩聽話的人。
陳毅對韓德勤進攻的必然性已深信不疑。
韓吃過共產黨的苦頭,可能怕戰,但他的上司蔣介石、顧祝同逼他打,他不敢不打。
所以陳毅正在考慮下次戰鬥在什麼地方打,韓能出多少兵力,如何打法等。
現在要做好哪些準備?
不打則已,要打、堅決消滅之。
這樣才能解決蘇北問題。
今天這著『棋』,是借馬之口迷惑韓頑,使他們一時猶豫不決,拖延一段時間下手,而我們就可以贏得時間。
等他決定傾囊作孤註一擲,調動他的主力來犯,我們就有比較好的對策了。
後來,我們了解到:那位馬參議回去後,果然將他所見所聞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報告了韓德勤和李長江。
馬參議說:『新四軍看來實力雄厚,國軍少了恐不能解決問題』韓聽罷沉默了許久,心裡盤算著,『實力雄厚』與陳泰運的報告符合。
但又據報陳毅隻有三四千人,而上次郭村戰鬥中不象隻有三四千人,疑慮難解。
如果把八十九軍調過來,八路軍乘機南下又怎麼辦?
再一轉念,馬參議的情報是他親聞目睹的,不能不信。
再一層可疑,新四軍整編時,一支隊隻有兩千人,現在怎麼會有數萬?
陳毅雖到江北,估計其主力大部還在江南。
兩月前,一日軍獨立十二旅團岡本聯隊在句容吃了新四軍的大虧;冷欣一度進攻也被擊潰,損失不小。
這些事實,豈不證明新四軍主力還在江南?
再者,江南的鐵路、運河以及長江這一道道封鎖線都很嚴密,其大部隊行動又怎能通過呢?
疑問很多,非繼續把情況弄清楚不行。
他突然想起幾天前陳毅、管文蔚曾給他去過信,呼籲團結抗日的事。
心裡一動,不如將計就計,派一個要員去見陳、管,把情況弄清楚。
國民黨人員有好多沒有離開黃橋,去那裡容易把真實情況搞到手。
至於究竟派誰去好呢,他挑選了很久,最後決定派主持特務工作的仇霈生以一一七師政訓處主任的身份,打著團結的幌子,帶了他給陳毅和管文蔚的回信,竄到黃橋來摸底細。
仇霈生臨行前,韓德勤交代他:一定要見到陳毅、管文蔚,把我的信親手交給他們,說明國共兩黨必須合作,否則抗戰無望。
要合作,新四軍就不能就地征稅;不能擅自招兵買馬,自由擴張;不能無視軍令、政令的統一。
這幾條我在信中已經寫了。
你辦外交措詞必須婉轉,切不可露馬腳!你的任務不是談判,而是偵察情況,要多找些本地的士紳和國民黨幹部談談,把新四軍在黃橋的兵力部署情況切實搞清楚。
仇霈生來黃橋時,路過泰州李明揚處,恰好朱克靖在那裡。
朱克靖是奉陳毅之命去泰州繼續做二李工作的,勸李明揚出面寫信給韓德勤,呼籲制止內戰,團結抗日。
但李明揚托辭遲遲未寫,因為他既不敢再得罪新四軍,也不敢得罪韓德勤,怕韓德勤到蔣介石那裡去告他的狀,說他與新四軍勾搭;更怕韓德勤萬一打敗了新四軍,掉過頭來打他。
他的這種顧慮是很自然的。
仇霈生來到李處後,李明揚樂得把他介紹給朱克靖認識,要朱克靖直接與韓德勤方面打交道。
朱克靖向仇表明了我方團結抗戰的要求,仇答應回去向韓德勤轉達,同時也要求朱克靖為他寫一介紹信,以便面見陳指揮和管司令。
他還不知道我部隊重新整編的情況,黃橋一帶的佈告,仍洽用挺進縱隊的名義。
朱克靖欣然允諾,並把這個情況及時寫信報告了陳毅。
由於我們派了不少同志打入國民黨軍做內線工作,情報很靈。
韓德勤派仇某來黃橋的真實意圖及他的一舉一動,我們均了如指掌。
仇霈生拿著朱克靖寫的介紹信來到黃橋。
他雖然與前次馬參議來的使命相同,但身分不一樣,仇需生是韓德勤的正式代表,而馬某隻是以投效謀事為名的秘密偵察人員。
因此陳毅在接待方式上和用意上都采取不同的安排。
他決定給仇某留下一個我軍力量單薄、條件艱苦、經不起一擊的印象。
虛虛實實,讓他回去匯報後,造成韓德勤思想棍亂,下不了決心。
陳毅在蘇北指揮部司令部的所在地黃橋中學接見了這個仇霈生。
我參加了這次接見,坐在陳毅旁邊。
仇霈生遞交了朱克靖的介紹信和韓德勤派他送來的信後,陳毅請他在辦公桌旁就坐。
彼此寒暄了幾句,仇即表白說:『國軍願與友軍通力合作抗戰。
韓主席要我向二位致意,只要貴軍在黃橋不就地征稅、擴軍,國軍決不無故向貴軍挑起戰爭。
請陳、管二司令放心!目前貴我兩軍之間多所誤會,希望二位了解韓主席之誠意』
陳毅說:『仇主任說得很對,團結抗戰正是我軍一貫的宗旨。
值此大敵當前之際,誰要把一黨一己之私利置於國家民族利益之上,挑起內戰,就要成為千古罪人。
所說的團結一定要有誠意,也希望仇主任回去再次向韓主席致意』
陳毅針對韓德勤信中提出收稅、擴軍等問題一一加以駁回,並詳細談了部隊給養困難,補充無著,衣食不足,防地狹小等情況,說明政府既不發經費彈藥,為了抗日,我們不得不自籌糧響。
同時,要求省韓請蔣委員長撤銷限制異黨異軍辦法,並徹底開放民眾性的抗日救亡運動。
陳說得非常得體,也比較婉轉。
仇霈生心中有鬼,不再與陳毅深談這些問題,立即對陳毅說.『貴軍目前情況怎樣?
有什麼困難?
需要韓主席幫助的,韓主席一定盡力幫助』他想從『困難』二字中找一點他要想得到的東西,這是我們早就猜透他的用意的。
陳毅故意對他說:『顧(祝同)長官停發我軍軍餉,給我軍的給養帶來很大困難。
敝軍轉戰大江南北,減員不少,現在隻有三千人都不到囉,部隊的生活苦得很哪,一天隻能吃兩頓,餉銀更談不上了,今年過冬的棉衣至今一無著落。
我們的官兵很象叫化子兵,戰鬥力很差……』
仇霈生聽了,假惺惺地說:『既然如此,國家應該幫助。
不知貴軍制作棉衣需要多少佈匹、棉花?
』他想借此探聽我軍的人數。
陳毅心中有數,不正面回答他的問話,卻立起身來說:『仇主任是否要到我們部隊去看看?
』
『好,好。
先看看你們的司令部和政訓處吧』
其實,我們隻有政治部,哪來政訓處?
但當時並沒有糾正仇霈生的說法。
陳毅和我便陪他先到政治部、司令部機關看看。
這兩個機關分設在樓上樓下。
仇在黃橋中學裡轉了一轉,沒有見到多少工作人員,就是機關警衛部隊也不多。
他在司令部作戰科停了停。
作戰科墻上隻掛了一幅普通的江蘇地圖。
他仔細地看了看地圖上標的五十萬比一字樣,臉上顯出一絲得意之色。
他不知我們平時掛的是五萬分之一的軍用地圖,這天早已換掉了。
仇霈生問:『你們軍部為什麼不發給你們軍用地圖?
”
陳說:『軍用地圖太少,軍部自己還不夠用呢』
『你們司令部有多少人?
’’
『數十人』
『這麼少?
』
『沒有經費呵』
仇霈生不作聲了。
離開司令部,我們陪他到黃橋街上轉了轉。
在街上,他見到的部隊也很少,感到很納悶,問:『你們部隊都駐紮在鄉村嗎?
』
陳毅說:『是的,仇主任要不要到鄉下去看看呢?
』他知道仇不會願意到鄉下去的,故意這樣問。
果然,仇霈生忙擺手說:『不用,後天我就要回去,在黃橋我還想找幾個熟人,辦一點私事。
沒有時間了』
仇霈生懷著一肚子疑團,回到我軍專為他設的臨時住所。
我們在那裡放上門衛。
晚上,我們請他吃了一頓飯。
他在午夜找了他的一些熟人,以及與他有關系的國民黨分子密談了一通宵。
次日早晨,仇也沒有聽到一點軍號聲和部隊出操的動靜。
仇霈生在黃橋活動了兩天,說要回去。
陳毅和我聯名給韓德勤又寫了一封信,請他轉交。
信寫得很客氣,但外圓內方,在原則問題上駁回了韓來信所提出的無理要求,信是這樣寫的:
楚公主席鈞鑒:仇主任來傳達尊旨,並出示手教,拜讀之餘,感佩至深。
我公深諒管部行動,且以抗敵團結相期望。
毅等庸愚,當此自勉。
今謹就蘇北新四軍問題,略陳固陋,幸垂察焉。
郭村、黃橋之事,變生肘腋。
聞者痛心!究其實乃張星炳、何克謙、張少華諸君之反共進攻行為所釀成。
職軍純出於正當防衛。
毀法亂紀責有專歸。
凡依據具體事實相來責難者,文蔚等當無所逃罪。
更望是非能大白於天下。
特恐情報太多,造謠太甚,轉使真相混淆。
仇主任往黃後多所采訪,可供徹查,斯語出諸血誠,敬乞鑒核。
今後職部當沿江向敵偽方面邁進,以抗敵戰績自效,絕不向友軍行動,祈轉仿蘇北各軍查照。
使緊張局勢寬弛,而鈞座得有充分時間進行處理糾紛,此則職軍同人之大願。
關於新四軍本身問題,諸如給養困難,補充無著諸事,業向仇主任詳談,並請代呈。
假令中央有適當辦法頒佈,使久懸不決之全軍問題得整個解決,稍好積年困厄之情,而略減尊慮於百一,斯為至善。
如中央辦法未即頒佈,或於實行尚有事實困難,則鈞座就蘇境范圍內於給養補充等事,有所確定,則管部當不致就地征稅,以紊亂系統。
關於自由擴張,外傳失實甚多,且多出於惡意中傷。
按其實際則當敵寇侵入國門,愛國同胞紛起抗戰以盡一己之責者,何慮數千百萬人。
就中如管文蔚、梅光迪、何克希等,乃蘇境戰績之尤著者,因其毗連職軍作戰境地,承其邀請幫助進而加以領導,使部隊日在進步狀況中,其裨益國境抗戰,加強地方自衛之事實,可供國人復按,斯固與招兵買馬自由擴張不同。
新四軍本身之六個支隊,固保持原狀,但抗敵損傷甚重,毫無補充之苦狀,又為全國所僅見。
毅私心自按,此種處理實一一符合中央抗戰國策,特有不明內情,囿於內戰成見之輩,不根據事實,屢屢加以渲染者,比比皆是,毅等下情難以上達,困厄日益深實,方仰天無告,而將士常有凍餒之憂!今鈞座亦以此相責難,證明中傷者伎倆之高妙。
毅等不能不懇求鈞座鑒核事實,予毅等以同情援助也。
仇主任言及鈞座整軍計劃,及改造蘇北之佈置,偉劃鴻謀,毅等當心仰景行,不稍存戒懼妨害之心。
惟於撤銷限制異黨異軍辦法,進而徹底開放民眾運動,此事最為目前要著,斯抗戰團結之善道。
敢呈庸愚,略供采擇。
我公鎮座邊疆,領袖一方,抗戰辛勞,則三年堅持敵後,為民解救,則萬方渴望正殷。
毅等居下庸而仰望高明,處旱厄而思膏蒙沐,凡在抗敵團結及改造蘇北諸大端,當一一秉承鈞旨辦理。
其多所冒讀,且有不宜言而竟喋喋不休者,惟大君子曲予原青,進而教之。
書未興感,不盡依馳,專此敬請
崇安!
職陳毅管文蔚謹上
八月十六「I
這封信的內容是既聯合又鬥爭。
至今已四十餘年,鉤沉史料,錄以備考。
仇霈生拿了我們的信,離開黃橋,去泰州,隨後又去溱潼陳泰運那裡。
他臨行時對陳毅說:『在兩泰地區的國民黨黨政人員,請貴軍多多照顧』他知道我們在黃橋逮捕或驅逐了一些特務分子。
陳毅說:『只要是為抗戰活動的貴黨分子,我們有責任加以保護,並且予以重用』我們一起把他送出鎮外。
回來時,陳毅說:『此人雖然陰險詭詐,但此行什麼也沒有撈到』盡管國民黨少數下層分子說我們許多壞話,慫恿韓德勤來打我們,但他們對我真實情況一點不知。
我想,這次陳毅給仇霈生造成的印象是:黃橋的新四軍並不象情報所說是戰鬥力很強的主力,倒象是一支為數不多而戰鬥力不強的遊擊武裝。
這使韓德勤腦子裡留著強與弱的一個矛盾印象,天天疑慮折騰著,應該怎樣下決心才好。
這著『棋』下得極妙。
後來得知,仇霈生回去後,對韓德勤說:沒有看到共軍主力部隊在黃橋一帶。
但見到他們的警衛部隊裝備很差,通常警備部隊是門面部隊,一般裝備都是很好的,這次我見到不是這樣。
他們的士氣也不振,沒有關晌和缺少吃穿是主要原因,是一支小型遊擊武裝。
仇某所見與馬參議的匯報恰恰相反,弄得韓德勤疑疑惑惑。
韓德勤告誡說:『陳毅這個人點子多得很,搞的虛虛實實,實實虛虛,我們不可輕信他』
二李得知以上情報後,想想郭村戰鬥的沉痛教訓還記憶猶新,以後行動要十分小心謹慎,不能再上韓德勤的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