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敵無罪,抗日有功;小節欠檢點,大事不糊塗』——出自毛澤東主席對王亞樵的評價。
民國時期,要說有哪個合肥人最令蔣介石頭疼,莫過於有著『暗殺大王』之稱的王亞樵。
王亞樵在上海創立『斧頭幫』,就連黃金榮、杜月笙二位叱吒多年的龍頭老大,見了王亞樵這個外地人得客客氣氣。
作為蔣介石身邊的紅人,也是特務頭子的戴笠,曾是王亞樵身邊的小跟班《戴笠對外說是徒弟》。
1936年10月,正當王亞樵即將投奔陜北紅軍時,卻遭歹人埋伏,以至於身首異處!
但是,本文要說的主人公不是王亞樵,而是一介文人。
他生平最喜研讀《莊子》,說是手無縛雞之力,也是絲毫不為過。
可正是這樣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文人,卻在得罪蔣委員長後,偏偏還能躲過一劫。
此人到底是誰呢?
他就是被人冠以『民國狂徒』稱號的劉文典。
1889年,劉文典出生於安徽省巢湖市《巢湖劃歸合肥管轄》,字叔雅。
1907年,在蕪湖安徽公學念書時投身革命,加入同盟會。
1909年,劉文典留學日本早稻田大學,研習日文、英語、德文,回國後擔任孫中山先生的秘書,後致力於學術。
1917年,劉文典受陳獨秀邀請出任北京大學文科教授,兼任《新青年》英文編輯和翻譯。
歷任北京大學教授、安徽大學代理校長、清華大學國文系主任等職。
抗戰後,先後在西南聯大、雲南大學任教,終生從事古籍校刊與古代文字研究與教學。
經過數年苦鉆精研,著有《淮南鴻烈集解》《莊子補正》《三餘雜記》等作品。
抗日戰爭時期,劉文典在西南聯大任教時,突遇日本飛機空襲,師生四處躲避。
劉文典一邊跑,一邊還不忘對學生們大喊道:『我這是在替莊子跑,我要死了就沒人講莊子了』
劉文典此人雖脾氣性格有些古怪,但也算是有真學問。
無論在北大、清華還是西南聯大任教時,只要一有劉文典的課,堂下必定座無虛席。
據他的學生回憶,劉教授是一個頗有魏晉遺風的狂人,他講課經常是率性而為,多次隻講半個小時就宣佈提前下課,有時還會把上課地點改在校園的草坪上。
當然,劉文典是根據他要講的內容,選擇合適的授課地點。
比如陰歷十五、皓月當空時,劉教授就會要求學生們去操場草坪上聽自己講《月賦》。
劉文典授課時不拘泥於細節,常常是一口氣先把知識要點全部說出來,接著以自己豐富的社會閱歷,深入淺出的為同學們逐一攻破各個難點。
他的課堂超越了簡單的知識傳授,甚至達到了師生間的心靈溝通。
西南聯大存在9年時間,劉文典與傅斯年、陳寅恪等教授,先後培養了包括楊振寧、李政道等優秀人才。
直至抗戰結束後的1946年,各位教授才相繼回到原地。
有人說,劉文典的『狂』,不隻體現在課堂上。
在學校之外,他能做到不畏強權折腰。
為了保護學生,不惜與蔣介石針鋒相對,甚至差點兒引發肢體接觸。
這一次,劉教授『狂』的讓人敬重,甚至狂出了知識分子的讀書人的氣節!
1928年4月,安徽大學在當時的安徽省城安慶成立。
1928年8月,劉文典從北京返回老家安徽,出任安大文學院院長,暫代校長一職。
同年10月底,安大學生與省立第一女中校長程勉發生沖突。
起因是安慶第一女中的學生在校園裡舉行文藝演出時,與觀看的一些安大學生發生沖突,繼而引發軍警鎮壓。
事態發展得越來越不受控,逐漸演變成聲勢浩大的『皖省學潮』,輿論一片嘩然。
時任安徽省代理主席的孫孟戟不能解決此事,恰好蔣介石巡視到安慶,孫主席就把此事報告給了他。
蔣介石查明事情原委後,將責任歸咎於安徽大學師生主動挑釁女子中學學生,指責劉文典治校不嚴,要他交出帶頭鬧事的學生。
彼時的蔣介石已北伐成功,名望大增。
手底下要人有人、要槍有槍,屬政壇中獨一無二的『鐵腕強人』。
他讓劉文典交出幾名學生,平心而論,不算以權欺人。
畢竟是安大學生到別的中學先鬧事,引發了學生潮運動。
但劉文典根本不把蔣介石放在眼裡,就是不交出鬧事的學生。
蔣介石眼看軟的不行,他就要來硬的,命令一幫軍警把劉文典帶入省府廳堂。
據說,劉文典被帶到大堂中央後,他很快就鎮定下來。
既不脫帽,也不向蔣介石行禮,自顧自找了把椅子就坐了下來。
蔣介石清楚,劉文典曾經在北京大學任教多年,也擔任過孫中山先生的秘書,強忍心頭不快,隻是要讓劉文典交出鬧事學生。
但是劉文典不買賬,立馬就頂了回去:『你是總司令,應該帶好你的兵,我是大學校長,學校的事我來管,互相井水不犯河水』
蔣介石一聽這話,面子上掛不住,猛地一拍桌子,當場嚴厲訓斥劉文典:『身為安大校長,為人師表竟如此混賬!』
劉文典不甘示弱,同樣站了起來,大罵蔣介石是『新軍閥』。
蔣介石一聽劉文典大聲頂撞他,就惱羞成怒地大聲嚷道:『無恥文人,你慫恿共產黨分子鬧事,該當何罪?
』
劉文典也毫不示弱地大聲反駁:『寧以義死,不茍幸生!』說完,劉文典彎腰朝蔣介石狠狠地撞去,幸好被一旁的侍衛擋住了。
蔣介石氣壞了,大聲喊道:『瘋子,押下去』隨後,就命人將劉文典押進了監牢。
網上有很多人都說,劉文典踢了蔣介石腹部,其實這些都是添油加醋的描述。
2004年,劉文典的兒子劉平章先生在《『腳踢蔣先生』系演繹——被誤讀的父親劉文典》一文中曾澄清此事。
後來經過老鄉胡適等人作保,劉文典被關了幾天後才釋放。
在這場事件中,劉文典與蔣介石對峙時,留下了一句經典名言『大學不是衙門』,令當時很多人無比敬重。
這件事雖然體現了劉文典的『狂』,但是在如今看來,可能也是看人下菜單。
畢竟那個時候,蔣介石上臺不久,威望還不夠。
而且劉文典早年跟隨孫中山,自恃是『革命老人』,不把蔣介石放在眼裡也是有可能的。
後來蔣介石地位穩了,劉文典就變得非常客氣了。
在蔣介石60大壽的時候,還洋洋灑灑地為他寫了一篇壽文。
但有了這段『頂撞蔣委員長』的經歷,劉文典名聲更盛,回到北京後不久與魯迅先生交談了一番。
魯迅在他的《知難行難》一文中曾說:『安徽大學校長劉文典教授,因為頂撞蔣主席被關了好幾天』用以譏諷胡適等人的『軟骨病』。
當然,劉文典在做學問時,還是有令人敬佩的地方。
在北大擔任預科教授時,只要生活稍有安定,就投身校勘工作,他第一步竟然是從《淮南子》入手。
不過這是受胡適的提點,因為在北大,同事都看不上劉文典,長年『領最低的薪』。
於是胡適就告訴他,校勘古籍容易出成果,能最快獲取名利。
古籍校勘工作是一件艱苦的差事,孤證不能信。
為弄清楚一部浩如煙海的歷史著作,劉文典需通過其他典籍相互佐證,還得加以自己的看法,達到去蕪存菁的效果。
為了不耽誤白天授課,劉文典經常從晚上9點開始工作,第二天天亮才小憩一會,從來不吃早飯。
這樣堅持了一年多時間,總算把《淮南鴻烈集解》做出來了,出來後受到了很高評價。
在學術界如日中天的胡適親自為之作序,不過在私下裡卻非常嫌棄他,批他『以書賈待人,而以市儈自待』。
這些在《胡適日記》裡還可以看得到。
除此之外,在當時的民國學術圈,劉文典還受到很多人的嫌棄。
比如吳宓、王叔岷,還有傅斯年,直接噴他學術水準低下。
在為人這塊,陳夢家、馮友蘭、王力等人都對劉文典有類似『敗類』的評價,甚至聞一多在一聽到劉文典就開始『痛罵』。
總的來說,他有學問,也還不錯,但是距離『國學大師』這個稱號,我個人覺得還是有些距離。
在那個時代,他最多就是一介普通學者,一個不失底線的中國人。
有骨氣、特立獨行是他的一面,但另一面就是一個尋常文人。
參考文獻:
[1]劉文典:世間已無真狂人,作者陳竹友,文學教育(下) 2016年11期
[2]劉文典主政安徽大學,作者馬仁傑,浙江檔案 2021年01期 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