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圖瓦人脫離中國,成為俄羅斯加盟國,後來怎麼樣了?《網路歷史》

【前言】

沿著歐亞大陸的分界線往東探尋,在蕭瑟的西伯利亞西南方與蒼茫的蒙古國土西北邊陲交界之處,坐落著一個名為『圖瓦共和國』的國家。

這片群山環抱的亞洲大陸中心土地,本是中國領土的一部分,卻在1994年最終脫離中國,並入俄羅斯聯邦。

為何自古以來歸屬中國的領土,最後成為了異邦人的家園?

而脫離了華夏版圖的圖瓦人,如今又過著怎樣的生活呢?

【『圖瓦國』的前世】

圖瓦共和國在中國古稱為『唐努烏梁海』。

早在漢朝,這片土地上便有了中國人活動的蹤跡。

由於地域偏遠,此地活動的大多為匈奴、鮮卑以及突厥等少數民族,長期遊離於中原之外。

直至隋唐,『天可汗』李世民派兵消滅了雄踞此處的少數民族政權『薛延陀』,如今圖瓦人的先祖『都播人』向唐王朝俯首稱臣,向唐朝進貢,兩國自此正式確立君臣關系。

唐朝隨後在此地設立管轄職位,稱為『堅昆都督府』,隸屬於安西都護府之下,正式成為中國版圖的一部分。

及至宋元,此地先後歸於西遼政權與蒙古政權管轄之下,從『謙謙州』到『益蘭州』,這一區域的名字也是一再更迭。

成吉思汗征服漠北草原各部,忽必烈則對這一地區進行了具體細致的經營,如置官管轄、置軍屯田、征收賦稅等,這些事跡在中國史料中都有明確記載。

自1655年起,清王朝將此地並入管轄范圍之內,劃分塞北為三個烏梁海之一,賜名『唐努烏梁海』。

自此以後,官方資料便沿用『唐努烏梁海』的稱謂稱呼此地。

在註重邊疆管理的清初,唐努烏梁海在強有力的中央政權的調控下,得到了長足發展。

康熙皇帝多次派兵打擊唐努烏梁海以北噶爾政權,維護地區安定。

最終於1691年親臨塞外,在內蒙古的多倫諾爾地區主持多倫會盟,協調噶爾噶蒙古內部的矛盾,並將噶爾噶蒙古正式納入清朝版圖。

唐努烏梁海也正式地成為了清朝版圖的一部分。

然而自古以來身處蠻荒西北邊陲,放眼望去,漫天黃沙之外盡是豺狼虎豹。

平息少數民族紛爭之後,自西伯利亞而來的沙俄帝國便對唐努烏梁海伸出了擴張的魔爪。

其實早在17世紀初,沙俄便通過多種手段,試圖插手唐努烏梁海的內部事務,將此地安插進自己的勢力。

將近一個世紀的侵擾之後,清王朝對這位來自北方的不速之客發出了警告。

雍正五年,通過與沙俄使者的談判,兩國簽訂《恰克圖條約》,彌補了康熙二十八年簽訂的《尼佈楚條約》中兩國邊界管轄區域劃分模糊的部分,對中俄邊界進行了進一步清晰的劃分。

《恰克圖條約》為唐努烏梁海帶來了長期相對穩定的發展環境。

修葺完善的法度之下,沙俄忌憚清朝強盛的國力,收斂起對西北邊陲地區的侵擾態勢。

然而正如每個熟悉近代史的人所熟知的一樣,清王朝由盛轉衰的步伐來得比想象中要迅速。

工業革命浪潮之後,面對日新月異的世界局勢,清王朝閉關鎖國,固步自封,逐漸走向腐朽、破敗。

十八世紀,在列強叩關,國力衰微的境況下,西方列強們用堅船利炮徹底撕下了清王朝的面具,將它孱弱、腐朽的本質公之於眾。

蟄伏已久的沙俄帝國,終於等來蠶食王朝、擴張領土的時機。

在清王朝忙於應付第二次鴉片戰爭之際,他們肆意地入侵塞北地區,占領大片土地。

待清王朝勉強應付完海洋上的威脅,尚未來得及喘息,便驚聞西北邊疆已落入沙俄的魔爪之中。

此時的清朝,早已不復康熙雍正時代的強盛國力,在堅船利炮之下,曾經不可一世的王朝化作待宰的羔羊,面對欺辱與蠶食隻能忍氣吞聲。

自1860年始,沙俄強迫清政府簽訂《中俄北京條約》、《中俄勘分西北界約記》與《烏裡雅蘇臺界約》等一系列不平等條約,將塞北地圖大片土地納入沙俄版圖之中,清王朝自此失去唐努烏梁海地區將近四十萬平方公裡國土。

擴張的欲望如同深不見底的溝壑,沙俄在多個不平等條約中得到的利益,遠未滿足帝國侵略的野心。

他們將已經簽訂的條約視若罔聞,毫不保留地掠奪著唐努烏梁海的財富與資源,對這裡的居民進行經濟、文化乃至思想上的滲透。

幾十年後,辛亥革命的火焰將腐朽的清王朝焚燒殆盡。

唐努烏梁海已基本全部淪落在沙俄帝國的手中,他們在這裡安置官員,驅趕本地居民,設立學校、教堂,鞏固自己政權的統治,儼然已將這裡當成了殖民地。

唐努烏梁海的居民多次反抗沙俄統治,並試圖向建立伊始的中華民國政府求救。

前者則以屢次的失敗告終,後者則派出官員嘗試與沙俄協商談判,卻始終未能得到沙俄政府的明確回應。

1912年,為新生的民國帶來的是數不盡的繁瑣事務。

頭等大事便是外蒙古的獨立浪潮,這一事件也同樣波及到了唐努烏梁海地區,在沙俄政權的慫恿與煽動之下,當地也產生了脫離任何政權管轄、實現『獨立』的浪潮,這一事件讓本就復雜交錯的當地局勢更為錯綜糾纏。

這一糾纏不清的局面持續了數年之久,直到1917年,俄國十月革命爆發,新生的蘇維埃政權掀起反抗沙俄資產階級鬥爭。

資本主義勢力節節敗退,最終將唐努烏梁海地區當做據點,試圖反抗新生的蘇維埃政權。

民國政府借此時機,主動出兵收復失地,最終於1919年7月正式收復唐努烏梁海。

光復失地,封狼居胥,該是一件值得慶幸的喜事,但這份喜悅卻並未持續多長時間。

在民國政府尚未來得及對唐努烏梁海進行進一步管理之時,來自新生蘇俄政權的威脅便如同黑雲壓城一般,徘徊在唐努烏梁海地區的上空。

為應對這一局勢,時任民國駐唐努烏梁海地區長官嚴式超與蘇聯代表進行談判,雙方都堅持該領土為本國所有。

作為中國官方代表,民國官員本該能夠據理力爭,卻因蘇俄大軍兵臨城下而被迫三緘其口,當地局勢再次嚴峻。

如此不甚明朗的局面一直持續到兩年後,1921年,以殲滅入侵唐努烏梁海地區的白俄殘餘勢力為由,蘇俄再次武裝入境,民國政府雖試圖捍衛主權卻已無力回天。

同年8月,唐努烏梁海地區正式宣佈獨立,脫離民國管轄。

【『圖瓦國』的今生】

盡管宣佈『獨立』,但唐努烏梁海的實際操縱者依然是幕後的蘇俄政權。

在蘇俄的參與與操縱下,圖瓦人民建立『唐努圖瓦共和國』。

兩者表面是外交關系,實際卻是提線木偶與木偶師,前者隻是後者手中被肆意擺弄的傀儡。

隨後的二十年間,『唐努圖瓦共和國』效仿蘇聯模式,改革基層組織,實行農業集體化,甚至一度廢除沿用的蒙古文,改用新文字。

這種徹底的『改革』讓當地人民與自己的過往切斷了聯系,從今往後,他們隻能是這新體系的忠實擁躉。

1944年,經過『唐努圖瓦共和國』大會表決,當地政府請求蘇維埃政權正式接納唐努烏梁海地區。

在得到蘇維埃政府的批準後,『唐努圖瓦共和國』正式成為前蘇聯的領土。

面對領土的丟失,中國方面數次在交涉中提出收復唐努烏梁海地區,卻一次次被宗主國的傲慢駁回。

晚清時期國力孱弱積攢下的債務,熬白了幾代人的青絲,最終卻也未能得到償還。

時光兜兜轉轉,白駒過隙般來到二十世紀九十年代。

曾經不可一世的超級大國蘇聯,此時已如同行將就木的年邁老翁一般,寸步難行,自身難保。

1991年,蘇聯正式宣佈解體。

失去依傍的自治共和國宣佈成為主權國家,並更名為『圖瓦共和國』。

依附於新生的俄羅斯聯邦之中,成為其麾下的一個附屬國。

1994年,中國和俄羅斯簽訂了《中俄國界西段協定》,其中承認唐努烏梁海地區為俄羅斯的領土,這標志著它正式脫離了中國的管轄,兩者再無糾葛。

此時回看『唐努圖瓦共和國』幾十年的獨立道路,不免令人頗感諷刺。

這裡的人們本該在群山環抱的幽野之中譜寫田園牧歌的史詩,卻被歷史的浪潮裹挾著踉蹌前行,在歷史洪流中一次次地成為國家博弈中犧牲的棋子。

【逐漸被遺忘的『圖瓦人』】

暫且遠離那段顛沛流離的心酸歷史,在頻頻易主的江山之外,圖瓦人的生活又該是哪種景象?

四面環山的盆地,深居內陸的環境,又會將他們的生活雕琢成何種模樣?

正如傳統的遊牧民族一般,圖瓦人遵循著逐水草而居的原則。

在唐努烏梁海廣闊的溫帶草原上,他們追隨著綠色的牧草而遷徙。

作為蒙古人的分支,他們的生活在很大程度上受到蒙古族的影響,卻又因擁有自己獨立的語言而自成一派。

現存的圖瓦人主要可以分為三支,第一個分支自然是如今俄羅斯境內圖瓦共和國內的圖瓦人。

他們的祖先是唐努烏梁海的居民,伴隨著唐努烏梁海更迭的政權而兜兜轉轉來到了俄羅斯境內,最終在此紮根。

他們屬於俄羅斯的少數民族,大體上分佈於西伯利亞南部的葉尼塞河上遊。

圖瓦共和國內的圖瓦人,大抵是這三支圖瓦人中最接近現代社會的一支。

他們擁有相對完善的國家體系,擁有獨特的國旗、國徽。

生活上則幾乎脫離了遊牧民族傳統的流浪生活,邁向現代化的生活方式。

但仍然有不少身居山地、高原與森林中的獵人與農民,遵循著傳統生活方式的居民。

每當適逢佳節,圖瓦人便會在慶典上表演『呼麥』,這是來源於蒙古族的歌唱方式。

而圖瓦人格外擅長喉音演唱,他們將呼麥傳承至今,甚至一度成為圖瓦共和國的非官方象征。

這種低沉、悠長的演唱形式,是蒙古族人在世代草原漂泊中凝結出的藝術結晶。

在鋼筋水泥構築出的城市之內,車水馬龍遮掩住了圖瓦人的過往。

遊牧民族的厚重歷史最終凝結為國徽上的圖案:騎著駿馬飛奔的圖瓦漢子,追逐著金黃的日輪。

也許會有孩童詢問徽章的寓意,卻不會再有那恣意馳騁在草原上清晰而鮮活的記憶了。

第二個分支,分佈在現如今蒙古國境內。

他們是唐努烏梁海時期遷徙而來的圖瓦人。

數量頗為稀少,僅有三萬餘人,也因此難覓關於他們的生活詳實而精確的記載。

不難推斷,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大抵還在過著傳統的遊牧生活。

在嶙峋陡峭的山脈交迭處,他們默默地咀嚼著曠野微風與模糊記憶,在這片遠離故土的天地間。

『圖瓦人』更像是一個尋找認同的稱謂,隻是他們早已在歷史的潮流中漂流無蹤,難覓蹤跡。

第三個分支,便是現如今中國境內的圖瓦人部族。

他們分佈於中國新疆西北邊陲的喀納斯湖旁,傍湖而居,形成了禾木村、喀納斯村和白哈巴村三個自然村落,總人數不足三千。

據當地人所說,他們的祖先在數百年前自西伯利亞境內遷徙而來,在此定居。

因此與如今圖瓦共和國境內的圖瓦人是同源同族。

由於地廣人稀,當地的圖瓦人被人們稱作『被遺忘的原始部落』。

不僅是因為人數稀少,更是因為他們保持著傳統的生活習慣。

放眼望去,在阿爾泰山的山谷之中。

群山環繞,跌宕起伏。

樹木連綿,黃綠相間。

蒙古包與木屋錯落有致地分佈在繽紛土地之上。

牧民揮鞭驅趕牲畜,孩童嬉戲追趕牛群。

此情此景,仿若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

在村落中,人們大多身著蒙古族特色長袍,足踏蒙古長靴。

木材堆砌的房屋整齊而零星地散落在湖岸邊,懶散的牲畜悠閑地汲取澄澈湖水。

推開房門,灶上鍋爐溢出陣陣奶茶香味,繡著花朵的棉氈靜靜掛在墻壁上,它的旁邊則是五彩繽紛的蒙古刺繡。

在每個清冽的早晨與金黃的傍晚,陽光將視線所及之處點綴上濃墨重彩,如同畫板上的顏料被不慎打翻,恰好跌落在這一隅層林盡染的天地之內,又恰好與身後山上終年不化的積雪混作一談,交相映襯,勾勒出令人嘆為觀止的絕美圖畫。

包括蒙古族傳統的敖包節在內,圖瓦人亦擁有自己獨特的節日:鄒魯節。

相傳這一節日是為了紀念活佛馬盒卡拉逝世而設立。

到了鄒魯節這一天,山上放牧的牧民都要及時回到家中,同時采集足夠的『爬地柏』堆成一堆,在傍晚時分將其點燃,村中的人們圍繞著火堆作揖、祈禱,希望活佛能夠保佑順利過冬。

在當地政府的推動之下,這片油畫般的凈土已經有序地開發為旅遊景點,在發揮當地自然優勢的同時,增加當地居民的收入,改善生活。

四季更迭的華美景象,配以『被遺忘民族』的名號,喀納斯湖旁的圖瓦村落吸引了諸多來自天南海北的遊客。

在這份收入的推動之下,這片一度被世人遺忘的村落,不久後將會散發出新的活力。

從唐朝時的混沌初開,到清朝時繁榮發展的盛況,再到源流分支,散落天涯的滄桑。

唐努烏梁海的人們被歲月洗盡了鉛華,活出了各自獨特的模樣。

光影斑駁間,歷史塵埃中,也許有人會思考,倘若唐努烏梁海不曾被世俗紛爭所沾染,到如今的圖瓦人是否會都如同喀納斯湖旁的居民一樣,超然於紛擾之外,徜徉於山水之中?

猜測的問題,沒有人能給出具體的答案。

面對著這片飽經滄桑,幾度變遷的土地。

我們能夠做的,大抵隻有緬懷歷史,汲取教訓,讓唐努烏梁海的悲劇不再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