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同樣使用漢字的國家,日本的若幹地名仿佛可以見到中國的影子。
往大了說,本州島西部有一個『中國』地區;往小了說,作為日本兩個『府』之一的京都城裡,古時更是有著一條『朱雀大路』,與長安的『朱雀大街』非常相似,從名字就透出一股盛唐風情。
甚至『京都』本身,同樣與中國頗有淵源……
奈良時期之於日本,是一個欣欣向榮的時代。
但隨著時間的遷延,平城京中濃厚的佛教氛圍開始侵蝕天皇的權力。
為了擺脫平城京裡盤根錯節的寺院勢力,44歲即位的桓武天皇《781—806年在位》再次選擇遷都。
他最終煞費苦心地選中了當時還叫作『葛野盆地』的京都盆地。
這是一塊桂川、木津川、宇治川三川合流的低窪地帶,富庶的水稻耕作區。
其周圍『郊野道平千裡望,山河擅美四周連』,實在是一塊完美契合中國風水『四神相應』原則的寶地:東方應有河流,南方應有池溝,西方要有大道貫通,北方則是山嶽巍峨《船岡山》,以為天子的依靠。
此外,就像後來江戶時期的思想家荻生徂徠指出的那樣,『譬如建都,建諸東則西諸侯弗之便,建諸西則東諸侯弗之便。
唯建諸中土,而後天下諸侯道路均矣』而在『蝦夷地』還沒有完全納入日本版圖的當時,葛野盆地正處於『天下之中』的優越地位,『四方入貢道裡均』,正是建立京城的理想所在。
為營建新都,天皇朝廷先後數次在全國范圍內強征數萬民夫,直到805年才告完全竣工。
但在延歷十三年《794》十月二十二日,桓武天皇就已經迫不及待地移居新京,並於十一月八日發佈遷都詔令。
天皇還為這座新京城起了一個吉祥的名字『平安京』,寓意『和平與安寧』之意。
在鐮倉時代早期《1180-1267年》的日本史籍《吾妻鏡》中,初次將『平安京』徑直稱為『京都』,這一名稱從此沿用至今。
從公元794年算起,京都《平安京》持續作為日本首都的時間長達1000年以上,在世界范圍內也是並不多見的。
新的京城也是日本學習唐代文明一百多年後交出的一份優秀答卷。
整座平安京的城市佈局,嵌入了深深的中華痕跡。
與作為模板的唐朝兩座京城《長安、洛陽》一樣,平安京全城平面呈規整的長方形,南北長約5.2公裡,東西寬約4.5公裡。
全城共有主要街道18條,其中東西向的9條,南北垂直的9條。
稱為平安宮的宮城居京城北端正中央,其南面正門朱雀門外的朱雀大路《寬達84米》作為中軸線,自北而南一直延伸至京城南面的羅城門,極其均等地劃分全京為東、西兩半,東半稱『左京』,西半稱『右京』《其左右按照天皇坐北朝南的方位而定》。
左京與右京面積相等,街路的區劃一致,坊的數目也相同。
在京城南部,東市與西市的位置對稱,羅城門內兩側的東寺與西寺同樣並列而互相對應,沒有任何偏差。
平安京隻有一點與長安、洛陽迥然不同:它沒有構築高大的城墻。
這是因為當時沒有任何外部實力能對孤懸海外的日本構成威脅,隻有朝廷內部存在著鉤心鬥角的權力之爭,所謂『禍起蕭墻之內』,依靠建築城墻也無濟於事。
這的確是個例外。
實際上,作為平安京中軸線的朱雀大路之名也直接照搬自長安城的中軸線朱雀大街。
這是因為朱雀為中國古代傳說中的吉祥之鳥,它『能搏逐猛獸虎狼,使妖災群惡,不能為害』,哪裡有朱雀,哪裡就會吉祥,平安京的朱雀大路與長安城的朱雀大街一樣,都是取其祥瑞之意而得名的。
日本人甚至效仿唐朝的地名,將平安京的左京稱為『洛陽』,右京則稱為『長安』。
隻不過此兩京的境遇很快就變得大相徑庭。
『右京』《長安》由於地勢卑濕,洪澇頻發,逐漸走向衰廢,平安中期的著名文人慶滋保胤記述,『西京人家漸稀,殆幾幽墟矣。
人者有去無來,屋者有壞無造』。
與這派蕭瑟景象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左京』《洛陽》卻得天時地利,人煙稠密,出現了『高家比門連堂,少屋隔壁接簷』的繁榮景象。
由於『左京』日趨昌盛,人們便開始以『洛陽』代稱整座平安京。
延喜二十年《920》大江朝綱在平安京為送別渤海國大使而作的七言絕句裡已經出現了『曉鼓聲中出洛陽』的詩句;而在永久四年《1116》撰成的名為《朝野群載》的漢文詩文集中,幹脆直接借用《晉書》裡的『洛陽紙貴』典故來指代日本的平安京了。
長此以往,『上洛』、『下洛』就成了進出平安京《京都》的代名詞,直到今天,京都市內還隨處可見『洛東』、『洛西』、『洛南』、『洛北』等地名,令中國遊客倍感親切。
來源:《日本不僅曾仿照唐朝的建築,還直接將地名改為『洛陽』『長安』》國家人文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