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奢:敢與強秦虎狼之師對決的趙國田吏。《網路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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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老哥雖然位列戰國時期東方八大名將之一,但實在是太低調了,要不是有一敗一勝兩個著名後輩,真的很難在武廟中多看他一眼。

他本是趙國宗子,可惜遭權臣排擠,不得不遠赴燕國謀生。

回國後高職低聘,做了一位負責收租子的田部吏。

趕上相國平原君仗勢抗租,照章辦事的他竟然立殺相府九位管事,然後理直氣壯地勸平原君帶頭奉公守法。

平原君不僅乖乖聽話,還把他推薦給趙王負責全國賦稅。

再之後,他居然成功轉型為一位殺伐果斷的武將,伐齊奪城,初露鋒芒。

最牛的是,面對強秦,他以勇者勝的氣勢,先欺敵,後破敵,閼與一戰成名,讓強秦此後不敢輕易加兵於趙。

可惜的是,他具有良將的全部素質,卻沒有太多的征戰機會,平生功止此耳。

他就是趙國名將、馬服君趙奢。

眾所周知,趙氏起源於上古八姓之一的嬴姓。

當年,東夷首領伯益輔佐大禹治水有功,得姓嬴《在今山東萊蕪》。

其後嬴姓漸衰,直到飛廉、惡來父子,以小人《與貴族君子相對,指出身低下的人》身份獲得商紂王的寵信,為其統兵大將,屢建戰功。

周滅商,飛廉父子被殺,其族人大部分由東方被強行遷至關隴一帶戍守。

後來,這些生活在戎狄間的嬴姓子孫逐漸演變成好勇鬥狠、如狼似虎的秦人。

飛廉次子季勝躲過了此劫,其後人造父因為善於馭馬駕車,成為周穆王的禦用司機。

這位造司長緊握方向盤,帶著周穆王驢遊天下,還幫他快速平叛。

周穆王一高興,就將趙城賜給他作采邑。

於是根紅苗正的弟弟一支先行發跡,當上了趙城大夫,改稱嬴姓趙氏。

趙氏真正做大,卻還要再等上幾百年。

在漫長的歲月裡,趙氏子孫逃離周宣王的掌控來到晉國打拼,然後跟著晉文公重耳在列國間當街溜子,到趙盾時晉級北方霸主晉國的正卿,再經過趙氏孤兒的九死一生終於站穩了腳跟,在聯合魏、韓打敗智氏後,開基立國,成功躋身戰國七雄之一。

這期間有過驚喜,也出過意外,送走了數不清的競爭對手,終於在趙武靈王趙雍胡服騎射之後,成為僅次於同姓秦國的天下第二強國。

本文的主角正是嬴趙的正經血脈,趙國名將馬服君趙奢。

趙奢憑著老二的實力硬抗老大的兵威,居然一戰成兵,讓十萬秦軍亡命異域。

打贏逆勢之戰,趙奢雖可以在武廟中占到一個位置,但很難名垂千古。

真正讓他出名的還有賴他的兩個後輩,這兩人一敗一勝,都在歷史上留下過大名,敗者是紙上談兵的趙括,勝者是馬革裹屍的馬援《為什麼與趙奢不同姓,筆者會在文中說明,敬請讀者大大細讀》。

一言不合就殺人的田部吏

趙奢的生卒年不詳,應該主要是生活在趙武靈王、趙惠文王、趙孝成王時期,大約活了五十多歲。

他是趙氏疏族,與平原君趙勝《趙武靈王之子》的血緣已然不近,絕非有些人所說為趙武靈王少子。

趙奢年輕的時候,正趕上餓死趙武靈王的李兌當權。

這貨心裡有鬼,生怕趙氏子孫報復,因此大肆迫害趙國宗室,很多趙氏宗子都被迫離開趙國自謀出路,這其中就包括趙奢同學。

趙奢聽說北方的燕昭王修築黃金臺,廣招天下客,覺得是個好機會,就前往燕國應聘。

果然,燕國是個創業的好地方,沒過多久,他就成為燕國的上谷郡守《治所在河北懷來》。

他在上谷期間做過啥事,史書上沒有記載,以其後來對田單相趙的見解分析,作為一位趙國宗子,對於隨時可能成為敵國的燕國,恐怕不會太過盡心盡力,隻是做好上支下派的公務罷了。

公元前286年,李兌失勢,那些曾經受其迫害的人陸續回國。

趙奢聽到李兌下臺的消息後,非常高興,立刻辭去上谷郡守的差使,打馬揚鞭趕回母國。

趙奢之所以這麼痛快地就放棄了郡守之職:一是因為自己是趙國宗室成員,即便是遠支,但血濃於水,仍有責任為父母之邦效力;二是因為燕昭王已然聚攏了樂毅等一大撥會念經的外來和尚,趙奢在燕國很難有更進一步的發展空間。

趙奢回國後,被高職低聘為一名光榮的基層收稅官《田部吏》。

以筆者揣度,當時趙國的收稅范圍比較全面,不僅升鬥小民要交稅,高官顯爵們也要交,隻不過,那些頂級食肉者總有層出不窮的抗稅或逃稅手段罷了。

畢竟趙武靈王實行騎射後,趙國軍隊擴編,特別是無比燒錢的騎兵大量增加,光靠隻有一畝三分地的屁民交稅,哪裡養得起?

這不,趙大人的稅收通知單好巧不巧地飛入了趙相平原君的家中。

相國的『家』可不是後世經典的三口之家,而是一個具體而微的小社會,裡面有著各色人等,自然少不了一些仗勢欺人的逃稅專家。

這些人可不想乖乖上交田租,在他們的思維慣性中,交租是農民的事,與貴族無關。

因此,他們不僅對稅單置之不理,還當眾羞辱上門收稅的稅吏。

平時隻敢在平民面前高聲大氣的稅吏,哪裡敢捋平原君家臣的虎須,很快敗下陣來,向趙奢大人求助。

趙奢知道遇到抗稅釘子戶了,對這種歹人,他可不慣著。

於是,帶著一群持刀仗劍的稅丁,趙奢親自登門以禮服人。

可是,任憑趙奢說理再透徹,也打動不了平原君的家臣,反而被他們一再取笑。

好良言難勸該死鬼。

就在家臣們準備動手轟人的關口,趙奢暴起發難,一腳踹翻面前領頭的一個家臣。

然後,他厲聲對手下喝道:『速速將這些抗拒國法的家夥給我拿下!』那些早就看家臣不順眼的稅丁,熟知大人的脾氣,當下也不再顧忌,紛紛揮動手中器械,將毫無防備的九位平原君府上的財稅管事當場拿下。

趙奢看著眼前這九位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家夥,兀自亂喊亂叫,甚至污言穢語,當即決定一不做二不休,將他們殺個幹凈。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然,讓偌大的平原君府竟然來不及作出反應,直到九個此前還張牙舞爪的管事人頭落地,府上家丁才醒過味來,忙不迭地去報告平原君。

作為大國首相,像應對稅吏這種事,平原君趙勝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不成想今天卻出了天大的漏子,由不得他不火冒三丈。

當下,平原君下令將趙奢帶至跟前,就要殺了他泄憤,哪怕趙奢是趙氏宗子也不行。

哪知道,面對威儀赫赫的相國大人,身為小吏的趙奢卻夷然不懼,而且還朗聲大笑。

平原君能夠躋身戰國四大公子行列,當然也有些見識,見趙奢如此坦蕩,反而冷靜下來,憤聲問他為何如此莽撞,難道不知道打狗還要看主人嗎,何況是當場殺死相國家臣?

趙奢沉聲道:『君侯是趙國賢公子,為何縱容家臣不遵奉公家的稅令,如果權貴之家有樣學樣,那麼國家何以收稅,又何以養兵?

先君殫精竭慮訓練的虎賁之師豈不從此休矣,屆時趙國必將遭到諸侯群起攻之,真要是那樣的話,君侯何以保全富貴?

』一席話如同當頭棒喝,讓平原君驚出一身冷汗,不禁對眼前之人刮目相看。

他忙命人給趙奢松綁,然後親自將其扶至席上,作揖請教如何應對?

趙奢繼續道:『當前列國皆因變法而強,趙國亦莫能外。

君侯名聞天下,是宗室與貴族的表率,唯有帶頭奉公守法,使大趙上下公平、君民一體,這樣一來,趙國必然長盛不衰,列國何敢輕視趙國,如此君侯還愁不能長享富貴嗎?

』趙奢的話其實並沒有多少過人之處,但卻反映出變法圖強已然成為戰國時代最大的政治正確。

趙勝沒想到一個平時不起眼的稅官居然有此膽識,更可喜的是他還姓趙,與自己是打不斷割不裂的實在親戚,不禁大喜過望,從此將他收入夾袋之中。

不久後,平原君便向自己的哥哥趙惠文王趙何舉薦趙奢。

聽到同宗之中有此人才,趙惠文王也非常高興,立刻召見他考校一番,果然與眾不同,隨即任命他掌管趙國全境的稅賦征收工作。

趙奢在趙惠文王與平原君的支持下,大刀闊斧、雷厲風行地進行賦稅改革,使其更加公平合理,也使征收工作變得更加順利。

廢話,趙奢連平原君的家臣都敢殺,哪個權貴敢逃稅抗稅試試?

這樣一來,趙國的國庫很快就充實起來,百姓的日子也更好過了,自趙武靈王以來的富國強兵策略得以延續,趙國的實力穩居天下第二。

對決強秦的有智勇者

筆者不知道,趙奢何時完成由文吏到武官的華麗轉身。

春秋戰國時期,大多數貴族大臣都受過良好教育,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走馬定乾坤是他們的標配。

作為趙氏宗子,趙奢即便出仕時的起點有點低,卻並不妨礙他身具文武之資,在國家需要的時候仗劍衛國。

公元前280年,趙奢受命率軍伐齊,攻取麥丘《在今山東商河西北》。

嚴格的說,此時的齊國已然匍匐在樂毅的兵鋒之下。

不過,由於樂毅正忙著在齊地搞懷柔,對於趙軍的不期而至且攻取邊城,也沒有太過上心,隻是表示嚴重關切就沒有下文了。

趙奢也沒有得到與樂毅過招的機會。

初露鋒芒的趙奢還是讓趙國君臣見識到了,原來這個曾經的田部吏其實是個武德充沛的家夥,要不怎麼對於平原君的家臣說殺就殺。

在那些貪侫的權貴看來,還是讓趙奢當將軍好,至少沒有他擔綱的稅吏在收取大戶稅賦時不敢那麼囂張了。

趙奢的人生從此就在緊張又辛苦的戎馬倥傯中度過了。

這期間,趙奢放下架子,主動與大頭兵們打成一片。

按照趙奢夫人的話說就是『身所食飲而進者十數,所友者百數,大王及宗室所賞賜者盡與軍吏士大夫』,用現代話說就是作為大將的趙奢,親自捧著飯食飲料送給別人的有幾十次,與他結成生死之交的將士有數百人,趙王和宗室賞賜給他的財富都被他分賜給了麾下將士。

作為軍中大將,如果隻是如此,那可能會被視為拉幫結派。

真正的大將,還必須嚴明軍紀,執法如山,賞罰分明,最重要的是能帶著士兵打勝仗,隻有這樣,士兵們才會樂於效命。

趙奢恰恰在這些方面表現都很突出,因此很快就帶出來一支令列國畏懼的勁旅。

對於趙奢的為人,後世的曹操曾這樣贊嘆:『趙奢為將,受財千金,一朝散之,故能濟成大功,永世流聲。

吾讀其文,未嘗不慕其為人也!』趙奢的為將風格對後世兵家影響極深。

公元前270年,在趙奢等人帶挈下武力值一路飆升的趙國攤上大事了。

原來,秦國強占了趙國的祁、藺、離石三城,讓趙國如芒在背,就與秦國緊急磋商用其他城池換回三城。

秦國想了想同意了。

哪知秦國如約交還三城後,趙國卻放了秦國的鴿子。

這下,超長待機的秦昭襄王可惱了,歷來都是俺大秦耍人,哪有別人耍大秦的,何況還是大秦的頭號戰略對手趙國。

於是,秦昭襄王派中更胡陽《傷》率軍十萬,進攻趙國。

既然文取不成,那就武奪,反正有那麼多大秦銳士等著殺敵受爵了,正好拿趙國刷刷軍功。

胡陽曾經當過殺神白起的副將,也是位能征慣戰的猛人,接令後毫不遲疑地一路西進,兵鋒直指戰略要地閼與《在今山西和順》。

聽說秦軍氣勢洶洶地殺來,趙國君臣急忙舉行軍事會議商量對策。

趙惠文王問首席將軍廉頗道:『秦軍生猛,將軍認為可救閼與否?

』廉頗想了想回道:『此去閼與,道路遙遠,而且多是崎嶇難行的山路,即便趕到也很難取勝,不如不救!』趙惠文王不甘心,又問樂乘,樂乘回答的與廉頗相似。

趙惠文王想了想,覺得事不過三,如果有三個人反對再放棄也不遲。

於是,他又召來趙奢問計,哪知趙奢當即慷慨激昂地道:『臣亦知此去道遠地險路狹,隨時都可能遭遇敵軍埋伏。

這就好像兩隻老鼠在狹窄逼仄的洞穴中爭鬥一樣,就看哪個更猛更快一些,哪個就能取勝!』此話如同後世兵家常說的『狹路相逢勇者勝』一樣,聽說就提氣。

趙惠文王聽了趙奢的話,非常振奮,當即派趙奢為將,率軍救援閼與。

趙奢向趙惠文王請示道:『兵事詭變,請大王勿要幹預臣的行動,臣必能克敵建功!』趙王想了想,答應了。

趙奢已然探知,秦國此次是兩路出兵,一路以主力進攻閼與,一路以偏師屯駐武安西邊,進而威脅趙都邯鄲,令趙國首尾難顧。

針對秦人的部署,趙奢決定將計就計,盡可能隱蔽作戰企圖,麻痹敵人,在其驕傲輕敵之際,出奇制勝。

於是,趙軍在離開邯鄲三十裡後,就在趙奢的嚴令下安營紮寨。

趙奢特意在軍中宣告:『就地駐紮,不得浪進,有敢諫言者死!』軍中將校追隨趙奢多年,自然知道趙奢的軍令違犯不得,雖心持異議卻也不敢進諫。

那邊廂的秦軍偏師見趙軍出動,立刻鼓噪起來,那種穿雲裂石的金鼓之聲與操練之聲甚至都傳入了趙軍大營之中。

一位趙軍小校實在受不了了,就仗著膽子進到帥帳請戰。

哪知道趙奢正愁找不到一個不開眼的家夥示敵以弱了,聞言立刻下令以違反軍令將小校梟首。

看著那顆在風中搖曳的首級,秦軍探子不由得心上歡喜。

沒想到趙奢這麼菜,說好的馳援閼與,咋變成了靜坐戰爭呢?

當然,趙軍也不是嘛事都不做,趙軍幹得最多的就是不斷加高加厚營壘,顯然是想將這座臨時營寨變成永久工事,其意不言自明,就是阻止秦軍進攻。

聽到探子的稟報,秦軍偏師主將心中也很高興,他隨即將此情況飛馬傳報胡陽。

胡陽此前對趙奢也沒啥印象,在他看來,如果是廉頗出戰,還真得掂量一下,至於趙奢嘛,聽說收稅在行,打仗可沒啥戰績,如今隻知埋頭築壘,根本不敢出戰,和這樣的對手過招實在提不起戰意來。

當然,要讓秦軍徹底放心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做到的。

因此,趙奢一連二十八天就在營中閑著,除了指揮築壘就是繼續與將士鞏固友誼,其它啥也不做。

秦軍探子在趙軍大營外遠遠觀望了二十八天,早就疲沓了。

期間,幾個膽大的探子甚至潛入趙軍營地想要探個究竟,然而這些家夥卻很快就被外松內緊的趙軍抓個正著。

趙奢並沒有處置他們,相反讓人好酒好肉地款待一番後,將他們放回,臨了還說:『閼與不是趙國的必守之地,只要保住邯鄲就夠了,回去告訴你們的將軍,慎勿再向前一步!』探子回報武安秦營主將,這個秦將連個字幕都不給打,顯然智商不在線,聽了探子的報告,覺得一定是趙軍怯戰,絲毫不用在意。

秦軍探子並不知道,看似雲淡風輕的趙大將軍,在這二十八天中過得其實一點也不輕閑。

他時刻關注著兩軍的動態,每天都在心中默默祈禱堅守閼與的趙軍一定不要像後世的那個地名一樣,早早地就和平歸順了。

真要是那樣的話,趙奢進不能救,退則吃罪,還有嘛前途可言呢?

身為大將的他,在內心流淚殺掉勸諫小校的同時,更是將此戰的得失成敗反復權衡,隻待秦軍對自己放松警惕,便可出奇制勝。

果然,經過二十八天的痛苦煎熬,趙軍探子發現秦軍明顯對自己放松了警惕。

趙奢知道機會來了,立刻升帳發佈軍令。

他先是留下部分士卒虛設旌旗堅守不出《如今的趙營修得已如堅城,秦軍偏師絕難攻克》,然後集合大隊避開秦軍注意,卷起鐵甲迅速轉進閼與。

此時,趙軍經過趙奢長期打熬練就的過硬素質終於體現出來了。

趙軍將士不僅在崎嶇山路上奔跑如飛,而且一路急行軍下來還是龍精虎猛戰意盎然,即便是遭遇秦軍小股穿插部隊,他們也能從容應對迅速搞定,絲毫不給敵人打伏擊的機會。

就這樣,趙軍經過兩天一夜的急行軍,趕在秦軍作出反應並完成部署前趕到了距離閼與五十裡處安下營寨,讓驕橫的秦軍瞬間驚掉了一地下巴。

趙奢主力離營的消息同樣讓武安秦軍大吃一驚,如夢初醒的他們立刻奉令放棄了與趙營的對峙,轉頭向閼與奔來,準備與胡陽大軍夾擊趙奢。

此時,遠離後方的趙奢大軍,形勢依然十分危險。

趙奢召集眾將議事,他說明了兩軍的態勢,指出趙軍雖然暫時處於有利地位,但仍身逢險境,希望眾將協力同心破解危局,共建大功。

就在眾將各抒己見的當口,一位追隨趙奢多年的百夫長許歷進見趙奢。

許歷昂然對趙奢道:『秦人想不到將軍兵行險招,如此快速地殺至閼與,其士氣必然受沮,此時正是集中趙軍主力破敵的最佳時機。

否則一旦武安秦軍殺至,大勢去矣!』趙奢沒想到一個百夫長居然有如此見識,就恭敬地請教對策。

危急關頭,許歷也不囉嗦,直接對趙奢道:『末將熟悉閼與地形,若與秦軍決戰,必先占據北山,然後憑高視下,方能取勝!』趙奢見許歷與自己的策略相同,不禁大喜道:『若本將令汝率軍奪取北山,汝可敢建功?

』許歷抱拳請令道:『願受令,若不成功請就斧鑕之誅!』趙奢從帥案上站起來,走到許歷身邊,鄭重地將令箭交到他的手上,然後用力地拍拍他的肩膀道:『此戰成敗全系於汝,勉之!』

趙奢采納了許歷的計策,當即發兵萬人,由許歷帶領,不顧疲勞和傷亡地沖向北山。

許歷果然不負所望,一路閃展騰挪、沖鋒在前,帶著趙軍迅速搶占了北山制高點。

趙軍剛剛在山上站穩腳跟,還來不急把氣喘勻,秦將胡陽派出的秦軍業已殺至。

許歷也不答話,立刻命令趙軍依托山勢,展開積極防禦。

秦軍再次失去先機,大隊人馬在狹窄的山坡上難以展開,彼此擁擠不堪,處境十分被動。

趙軍則利用有利地形,居高臨下,或射箭,或擲石,或推巨木下山,將秦軍殺得人仰馬翻。

與此同時,趙奢指揮的趙軍大隊已向失了先手的秦軍展開進攻,閼與城中的趙軍也奮勇殺出,一時間,秦軍處處被動挨打,不得不四散潰逃。

趙軍騎兵發揮胡服騎射練就的過人本領,以輕騎攢射不斷收割敵人的生命。

經過幾輪打擊,十萬秦軍傷亡慘重,至少有五萬人成了趙軍的刀下之鬼。

就這樣,趙奢一次示敵以弱的出奇制勝,就將威風不可一世的秦軍打得傷亡過半,再也無力進攻閼與。

此後多年,秦軍畏趙奢之名,再也不敢輕舉妄動,生怕重蹈覆轍。

趙奢從此一戰成名。

遠見卓識的兵法大家

趙奢以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極大勇氣橫挑強秦,取得了讓趙國上下揚眉吐氣的巨大勝利。

趙惠文王高興之餘,下令封趙奢為馬服君《馬服是趙國的一個城邑,在今河北邯鄲西北》,與藺相如、廉頗平起平坐。

趙奢也因此被後人列為山東六國的八大名將之一。

那位出謀劃策且榮立首功的百夫長許歷,則如同坐了火箭一般被提升為國尉。

要說還是戰國時代好,那些野心勃勃的諸侯為了自己的強大,敢於破格用人,力度之大真的令後世咋舌。

對於像許歷這樣橫空出世的人物,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在《軍戎·從軍詩五首》之四中這樣贊譽『許歷為完士,一言猶敗秦』,頗有在理。

趙奢的戰鬥生涯在閼與之戰後卻就此止步了。

不知出於何種原因,趙奢在閼與之戰後再無統兵出戰機會。

筆者猜測可能有兩個原因:一是趙王對同姓重臣有所防范;二是趙奢身體不好,不像廉頗老而彌堅。

當燕國以宋人榮蚠為高陽君,發兵進攻趙國時,趙孝成王趙丹居然學燕王割讓濟東三城令廬、高唐、平原及其周邊的鄉鎮共五十七座城邑給齊國,換取齊國安平君田單入趙為將,率軍攻燕。

對此,趙奢堅決反對,他認為此舉無異於『覆軍殺將』。

他對趙孝成王說,趙國又不是沒有大將可用,即便不用廉頗為將,也可以用自己,自己曾在燕國為官多年,熟悉當地的山川風物,領兵伐燕絕對比一個從未邁出過齊國大門的田單強多了。

最關鍵的是,田單是齊國人,曾在最危難的時候拯救過齊國,在他內心深處對齊國的熱愛遠勝趙國,所以由他領兵伐燕絕對不會用盡全力,畢竟伐燕大勝則利歸趙國,於齊不利,田單是市場管理員《市掾》出身,還是會算這筆賬的。

然而趙奢的一片忠言卻得不到趙國君臣的認可,就連此前非常看好趙奢的平原君也不支持他。

對此筆者的看法是,趙奢再有大勝必然會影響到趙勝的權威。

田單再會念經也是外來和尚,強龍難壓地頭蛇。

家天下時代,誰都不能苛求權貴將國家利益置於家族利益之上。

趙奢孤掌難鳴,隻得憋屈地與田單同朝為官。

後來的事實證明了趙奢的勸諫無比正確,田單為將果然擊敗了燕軍,不過卻隻拿下三座小城,根本就是得不償失。

也許有人會說,趙孝成王此舉旨在厚賂齊王,是睦鄰友好的需要。

這就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了,誰能保證趙王收了重賂後不反悔,誰又能保證齊國在關鍵時候會站在趙國背後?

與其相信言不由衷的承諾,不如相信實打實的利益。

長平之戰時,齊國就因為畏懼秦國不敢賣糧於趙,逼得趙軍走出堅壘硬撼秦軍,最終敗亡。

多年公而忘私的操勞,讓趙奢身體每況愈下。

他強忍著傷痛與已是趙相的田單展開了一場爭論。

田單鑒於自己在即墨城中憑著七千士卒就實現了反攻大業的經驗,認為國家的兵士並不是越多越好。

在他看來,兵多還會影響國內農耕,造成糧秣供給困難,是典型的自破之道。

因此,一個國家擁有三萬軍隊就夠了。

趙奢對此嗤之以鼻。

趙奢認為田單的思想其實還停留在過去,並不能與時俱進。

如今的天下早已變了,戰國七雄哪家不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哪家不是帶甲無數的萬乘之國,哪家若沒有十萬、二十萬乃至百萬的大軍何敢威服天下?

田單僅從經驗出發,根本不懂大兵團作戰,對現實世界知之甚少,還敢大言炎炎地說什麼小國寡兵,真是讓人可笑。

聽了趙奢的一番激情演講,市掾出身的田單不由得不暗自敬服,表示自己是經驗主義作祟,確實沒有田吏出身的趙奢看得那麼深遠。

趙奢不僅對國事看得遠,對家事看得也遠。

他有個稟賦超群的兒子,就是大家耳熟能詳的馬服子趙括。

這貨的故事筆者不用多說,隻說說趙奢對趙括的看法。

趙奢從不認為讀過幾本兵書然後誇誇其談者便是兵家,他對總是自以為天下無敵的趙括非常不放心,每每憂慮地對夫人說:『兵者,是決定國家生死的大事,可趙括每每輕易言之,仿佛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這怎麼能行。

我死之後,如果趙國不用趙括還好,如果趙國用之,那麼破趙者必括也!』一位父親能夠如此評價自己的兒子,那種發自內心的失望是多麼令人扼腕啊。

幸好有了趙奢的遠見,趙夫人才能在趙括被任用為將之際,挺身而出,直言勸諫,從而保全了趙奢一族免受牽連。

不過,趙奢後人因為趙括之敗深感恥辱,遂因趙奢的馬服君爵位改趙氏為馬服氏,後簡化為馬氏,漸成大族。

到了東漢時期,馬援老當益壯,為大漢建立殊勛,隻因是外戚,未能名彪雲臺,但伏波將軍之名仍千古傳揚。

正是因為有了趙括與馬援兩個後人,一戰成名的趙奢才能夠在後世時時被人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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