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被滅,南宋為何沒有堅守中原,而是南下定都杭州。《網路歷史》

遷都事宜,爭論激烈

靖康二年《1127》四月,金兵擄徽、欽二帝等北去。

康王趙構於同年五月初一,在南京應天府《今河南商丘》宣佈登基,改元建炎,史稱南宋。

變化莫測的戰爭形勢,迫使南宋帝國對新國家的定都問題展開了激烈爭論。

宋高宗與廷臣一致認為商丘為權宜之計,不適合新王朝的都城。

但是國都定在哪裡的爭論?

從建炎年初,一直持續到紹興八年《1138》南宋都城正式定在杭州為止。

建炎元年 (1127) 六七月間,南宋朝廷第一次商議遷都,大致有三種方案: 主戰派李綱設想三都制前提下,暫避南陽擇日返汴京、老臣宗澤力主回汴京、主和派汪伯彥、黃潛善等趨避東南。

爭論關鍵是堅守中原還是遷都東南?

上圖_ 南宋初年抗金形勢圖

金軍逼近南京應天府。

建炎元年十月初一,趙構從商丘起程,暫避揚州。

被南宋大儒朱熹評價為『扶得東邊,倒了西邊』的張浚,進言說:『中原是天下的根本,希望修葺東京、關陜、襄鄧以待巡幸』張浚的建議並無人理會。

建炎三年(1129)二月,金人攻揚州,宋高宗倉卒渡江,想在鎮江以援江北。

南宋第二次商議定都事宜又展開。

吏部尚書呂頤浩乞留建康。

禦營都統制的王淵異議:『鎮江止捍得一處,若金自通州渡江,先據姑蘇,將若之何?

不如錢塘有重江之阻』『請幸杭州』的主張,正中宋高宗下懷,當即決定由蘇州『徑趨杭州』。

上圖_ 王淵《1077年~1129年》,字幾道,號方渠,熙州狄道縣《今甘肅省臨洮縣》人

苗劉兵變後,南宋政壇扭轉了自靖康之變以來的媾和心態。

建炎三年閏八月,金兀術將入侵,十一日,移駕健康的宋高宗召諸將問移蹕之地,張俊、辛企宗勸自鄂、嶽幸長沙,韓世忠怒曰:『國家已失河北,山東,若又棄江、淮,更有何地?

』建炎三年十月,宋高宗入駐會稽城,禦史中丞趙鼎強烈建議宋高宗進駐荊襄。

紹興八年(1138》,南宋建都杭州,為了給百姓做個姿態,表示朝廷不想偏安一隅,時刻收復故都汴京,故以『行在』為名,臨時的首都之意。

上圖_ 韓世忠《1090年1月26日-1151年9月15日》

應急狀態,商丘

靖康二年三四月間,臣僚和軍民紛紛請求康王趙構在濟州即皇帝位,適逢宗澤來信說,應天府南京是太祖興王之地,『取四方中,漕運尤易』。

於是趙構決定前往南京,於同年五月初一,在南京應天府登壇受命,趙構成為南宋第一位皇帝,是為宋高宗。

對遷都事宜南宋朝野上下意見不一,新皇帝趙構猶豫不決。

同年九月,秋季氣候轉涼,南方暑熱漸散。

金國又開始侵掠中原,商丘距離開封一百多公裡,一馬平川,無險可守,騎兵轉瞬即至。

宋高宗怕落得像父兄城破被俘的命運。

此時,主戰派李綱被逐出中樞,遠謫荒野,再加上朝中主和派大臣的蠱惑。

建炎元年十月初一,趙構最終頒佈詔書趨避東南,順著隋唐大運河南下,到了揚州。

南宋朝廷選擇了一個折中的方案,即表明恢復故土的志向,又躲避了敵鋒。

此行被美其名曰『巡幸』,老爹跑路的優良基因得以傳承。

上圖_ 李綱《1083年7月27日-1140年2月5日》,字伯紀

激進悲壯,還都東京

李綱移駕南陽,伺機返回汴京,算比較溫和的策略,而宗澤還都汴京則是激進的,甚至有些冒險。

宋高宗下詔將巡幸淮甸,宗澤又20多次上書勸諫趙構,力主還都東京,並制定了收復中原的方略,均未被采納。

義軍一度曾集結起來歸附在宗澤的旗下,其數量一度達到了上百萬人。

而亂世梟雄、地方割據勢力和義軍並不可靠。

當時金軍主要是在中原掠奪財富,並不是攻城占地,東京殘破,再無可撈的財富了。

宗澤以將領守東京,金軍不會當主攻方向,若趙構回鑾東京,金國會發舉國之力來攻,女真騎兵戰力強悍,北宋精銳的西軍尚垮掉,宗澤收集的殘兵義勇如何擋得住金軍?

上圖_ 古代南陽示意圖

中興之地與退保荊襄

南宋宰相李綱建議遷都鄧州《今河南西南部》,宋高宗已經同意,既而潛善與汪伯彥力請幸東南。

李綱看出高宗滯留南京,對未來去向猶豫不決,又提出一個折中辦法,既關中為上,襄、鄧次之,建康又次之。

中書舍人劉汪對定都南陽持反對意見,他說:『南陽密爾中原,雖易以號四方,但今日陳、唐之郡,新刳於亂,千乘萬騎,何所取給』

自古立國長江以南的王朝,多奉行』欲保長江下遊以東地區,必建都建康;欲守建康,必有荊、峽』。

建炎四年《1130》夏四月甲戊,宋高宗禦舟至明州《今浙江寧波》城外。

趙鼎上言:『宜以公安為行闕,運江浙之粟以資川、陜之兵,經營中原』

趙鼎等人還沒領教到金軍也善於水戰,荊襄在長江邊,很容易被突破防線,金軍截斷長江水運,江浙物質和軍隊也無法奔上遊支援,若定都襄陽,每時每刻都會遭受金軍威脅。

上圖_ 宋代石雕武士

幻滅漢唐風,經略川陜

建炎三年五月初二,知樞密院事兼禦營副使張浚認為:『中興當自關陜始,慮金人或先入陜取蜀,則東南不可保,遂慷慨請行』五月十五日,宋高宗到常州,下詔張浚為宣撫處置使,經略川陜。

建炎三年冬十月,張浚至興元《今陜西漢中》,上奏曰:『謹於興元積粟理財以待巡幸,願陛下早為西行之謀,前控六路之師,後據西川之粟,左通荊、襄之財,右出秦、隴之馬』張浚隻是想到秦人驍勇,未考慮他們不善變。

盛唐都守不住長安,弱宋尚能否?

上圖_ 張浚《1097年8月11日~1164年8月28日夜》,字德遠,世稱紫巖先生

建炎四年《1130》二月,宋高宗自溫州回臺州後,呂頤浩建議:『將來且在浙右為當,徐謀入蜀』宋高宗也考慮到假若定都襄陽和蜀地,用淮浙榷貨鹽錢以贍軍費,運江浙荊湖之粟以為軍食。

用江南的錢糧養育西北驍勇之士,確實是個好辦法,但黃河已經失去,長江頃刻也會被切斷。

范宗尹急忙勸皇帝:『若使車駕入蜀,恐兩失之』高宗笑道:『殊不知金人視朕所在而進,即使入蜀,縱有棧道可守,安保金人不能攻入?

『宋高宗遂傳令去越州。

其實經過浮海避敵,宋高宗內心已經把南宋都城定於杭州了。

上圖_ 金兵的五方八卦旗,合五色為一面旗

羞羞答答的揚州

汪伯彥等主張遷都揚州,趙構也認為暫去揚州可行,於是下詔:『成都、京兆、襄陽、荊南、江寧府、鄧、潭州,以待巡幸』建炎元年十月初一,趙構南下至揚州,稱揚州為『行在』,意思就是朝廷的臨時駐地。

宋高宗開始以揚州為南宋首都,是以天子守江淮,還是有一定的勇氣和決心。

金兵在河北、山東劫掠的差不多了,聽說宋高宗在富饒的揚州,馬上南下。

建炎三年春正月,戶部尚書葉夢得建議緊急時,皇帝乘輿或至兩浙,則鎮江、金陵尤當先治。

同年二月三日,金軍從天長軍襲向揚州,宋高宗慌慌張張渡江去鎮江。

上圖_ 宋高宗趙構《1107年-1187年》

虎踞龍盤之地,龍卻不敢來

南京號稱虎踞龍盤之地。

南宋溫和主戰派和主和派大臣們都認為建康《今江蘇南京》是南宋理想的都城。

商丘議定都時,禦史中丞許景衡言:『南陽無險阻城池,而密邇盜區,且漕運不繼,不如建康天險可據,請定計巡幸』

苗劉兵變平息後,宋高宗移駕健康,其間又幾次商議都城問題。

建炎三年閏八月十四日,高宗下詔:『敵人迫逐,未有寧息之期。

朕若定居建康,不復移蹕,與夫右趨鄂、嶽,左駐吳、越,山川形勢,地利人情,孰安孰否,孰利孰害?

張浚赴川陜,原去武昌之議,江、浙士大夫又動搖了。

高宗又下詔隨駕百官及諸統制赴都堂討論,大致皆言:『鄂、嶽道遠,饋餉難繼,又慮上駕一動,則江北群盜乘虛過江,東南非我有矣』高宗就這樣定東行之策。

建炎三年,金兵毫不費力攻克建康,驚嚇的南宋朝野感到健康時刻都是前線。

上圖_ 宋高宗南逃路線

一場『斬首奔襲戰』

長江三角洲地區地勢低平,河網密佈,湖泊星羅,對騎兵活動是不利的地形,金兵破揚州以後,輾轉於浙西的宋高宗也說:『膚以為金人所恃者騎眾耳。

浙西水鄉,騎雖眾不能騁也』

和州防禦使馬擴曾隨父親浮海遼東,與金人商討簽訂『海上之盟』。

後又在河北領導抗金鬥爭,非常熟悉金軍的作戰方式。

建炎三年三月,馬擴上疏謂上策入蜀,中策都武昌,下策都江寧,並強調『猶豫遷延,候至秋冬,使敵人再舉,驅集舟楫,江、淮千裡,數道並進,然後悔其已晚,是為無策』但是隨後在苗劉兵變中,馬擴由於立場不堅定,政治上被邊緣化了。

上圖_ 金兀術一般指完顏宗弼《?

-1148年11月19日》,金朝皇子、名將、開國功臣

建炎三年冬,金兀術提兵躪江東,發動『搜山檢海捉趙構』的軍事行動,錢塘之波濤,曾不能濡戎馬之足矣。

被追擊走投無路的宋高宗,浮海避敵,逃到溫州。

這場快速奔襲戰,給南宋的警示,那就是河網密佈的揚州和建康守不住,隻有大海能阻擋金軍前進的步伐。

紹興十年《1141》的『紹興和議』,確定了宋金兩國南北對峙的局面。

南宋都城定在臨安終成定局,茍且偷安、消極防禦的地緣戰略思想彌漫南宋王朝,再無北圖之舉。

後人感嘆『南渡衣冠忘北狩,西湖歌舞誤中原』

上圖_ 南宋版圖 (蒙古、金、西夏、南宋 )

權衡政治經濟圈,安全第一的臨安

唐至五代江南已是中國經濟的翹楚。

臨安有京杭大運河,又臨海,船舶可將兩淮江南的商品運輸到南方各地,甚至東亞、東南亞以及阿拉伯地區,臨安迅速崛起,一躍而為萬物富庶。

南宋初諸將力戰於長江下遊和兩淮地區,又力爭襄、漢,保川、陜,然後藩籬益固,杭州也算是易守難攻的形勝之區、四塞之國,又有足夠的戰略縱深,沿海路可再撤退到福建和廣東,定都臨安眾望所歸。

清初沿革地理學家和學者顧祖禹評議浙江:『其民習波濤,善弓弩,甲兵亦可用也。

但以僻在東陲,湖山間阻,以此爭雄天下,勢有所難逮耳。

『中國古代是農業支撐的政權,隻有土地才是國家的疆域、戰略意義上的根據地或作戰基地。

顧祖禹等封建士大夫們僅有大陸意識的延伸,重點是向西北方向的開拓與進取,而不是面向東南的海洋。

土地面積擴大才是國家強盛,面向海洋,深入海洋的南宋在他們眼裡是偏安一隅,不以恢復中原為念,豈知剩水殘山已無足恃?

上圖_ 南宋臨安城平面圖

士大夫頭腦國防重心不可能從西北轉移到東南沿海,他們均沒有脫離西北和中原為根本之地的地理優勢。

兩宋向海洋發展,海外貿易帶來的巨額財富,彌補了國土上的損失,浙江已不是偏僻之地,況且南宋有堅固且巨大的海船,南宋戰船若自錢塘而入大海,乘風破浪,可直搗金國的山東、燕雲、遼東。

紹興三十一年《1161》,海船副提督李寶率戰船奇襲停泊於山東的金國水師,獲得大捷。

重視海外貿易,卻不知還有海權,懦弱的南宋朝野,奉行守與和,以妥協為主,尤其是不敢發揮自身航行海洋的強勢,始終不敢從海上大舉出擊金國』百年舟泛西湖好,一夕風吹大海幹』,德祐二年《1276》正月十九日,一個新崛起的比女真騎兵更強悍的蒙古軍陷落臨安,偏安150年的南宋再現『靖康之變』的淒慘場景。

作者:陳文龍 校正/編輯:莉莉絲

參考資料:《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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