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朝平定噶爾丹叛亂的統一戰爭中,聖祖統率喀爾喀三部與內蒙古49旗舉行『會盟』,及時地把內蒙古盟旗制推廣到喀爾喀三部的外蒙古地區,取得了完全成功。
多倫會盟前的喀爾喀蒙古情勢
喀爾喀蒙古是元太祖成吉思汗第十五世孫達延車臣最小的兒子格埒森紮賚爾琿臺吉的後裔,其部稱喀爾喀,其遊牧范圍東達額爾古納河和呼倫貝爾,西連阿爾泰山,北面包括貝加爾湖到石勒喀河一帶,南鄰內蒙古。
最早分七旗,分別由格埒森紮賚爾琿臺吉的7個兒子領之。
分左右兩翼,長子、次子、六子、七子為右翼,留牧於杭愛山,由長子阿什海達爾罕為右翼長;三子、四子、五子為左翼,徙牧於土拉河、克魯倫河流域,由三子諾諾和偉征諾顏為左翼長。
正如文獻所載:喀爾喀蒙古『析眾萬餘為七旗,授子七人領之』。
後來逐漸形成為三汗,即右翼的紮薩克圖汗、左翼的土謝圖汗、車臣汗。
另外,賽音諾顏部隸屬於土謝圖汗。
清初,喀爾喀蒙古三大部已經形成。
崇德三年《1638年》,喀爾喀蒙古三汗向清王朝呈表稱臣,獻『九白之貢』,即『每歲汗及濟農、諾顏、大臺吉等各貢白馬八匹,白駝一頭,謂之‘九白之貢’』。
康熙元年《1662年》,喀爾喀三部發生內訌。
右翼和托輝特部的紮薩克額琳沁殺死了紮薩克圖汗旺舒克,沒經清朝批準,旺舒克之兄綽墨爾根自立為汗,因而其部眾多不服,紛紛歸附左翼的土謝圖汗。
康熙九年《1670年》,清廷下令廢掉綽墨爾根,而令旺舒克之弟成袞承襲紮薩克圖汗號。
成袞雖然在抗擊沙俄入侵、整頓本部的封建秩序方面取得成績,但是在收攏本部部眾時卻與左翼土謝圖汗部發生了矛盾。
原來在右翼內訌時,其部眾歸附土謝圖汗部甚多,成袞向土謝圖汗索要部眾,土謝圖汗部予以拒絕。
成袞無奈,隻好求助於達賴五世,達賴就派紮爾佈奈到漠北,召集喀爾喀各部會盟,協商解決這一問題。
阿旺羅桑嘉措
然而土謝圖汗拒絕出席會盟,致使問題久拖不得解決。
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成袞上疏清廷要求解決。
聖祖對喀爾喀的形勢十分關心,因為內訌削弱了喀爾喀部的力量,不利於漠北的穩定,不利於對沙俄入侵的抵制,不利於清廷對漠北和西北的統治,於是他下令達賴五世《此時尚不知達賴五世已去世、西藏實權掌握在第巴·桑結嘉措手中》派人配合清朝大臣,赴漠北調解喀爾喀各部的矛盾。
第巴·桑結嘉措當即派參巴陳佈呼圖克圖赴漠北,但此人行至歸化城卻生病死去。
第巴·桑結嘉措又派噶爾亶西勒圖赴漠北。
清朝使臣理藩院尚書阿喇尼與噶爾亶西勒圖商定,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喀爾喀各部在土謝圖汗部庫倫伯勒齊爾『會盟』。
『會盟』,又稱『大閱』、』會閱』,是蒙古各旗或紮薩克定期集會,協商解決重大問題的一種特殊的組織形式,以達到調解矛盾、實現團結的目的。
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八月,喀爾喀蒙古各汗、濟農、諾顏、臺吉、宰桑齊聚土謝圖汗部庫倫伯勒齊爾舉行『會盟』。
清朝對此次會盟十分重視,派出理藩院尚書阿喇尼和額駙巴特馬什及大喇嘛等行24人、隨員200餘人赴會。
八月二十二日阿喇尼傳達了聖祖的諭旨:『爾等以兄弟之親,互相吞並,異日必至交惡生亂』,『爾汗、濟農、臺吉等,當仰體朕意及達賴喇嘛之心,盡解前怨,將兄弟人民各歸本紮薩克,令其和協,照舊安居』。
喀爾喀各部均表示願意遵從聖祖的旨意。
經協調決定:『兩翼互相侵占之臺吉人民,令各歸本主。
一切應審結事件俱審擬完結』各濟農、諾顏、臺吉等跪於佛像之前,發重誓:『自今以往,永當和協』至此,喀爾喀兩翼的矛盾才算基本解決。
清政府又將喀爾喀蒙古原設八旗改析為十四旗,意在分其勢,更加便於朝廷控制。
庫倫伯勒齊爾『會盟』,基本上解決了喀爾喀蒙古內部的矛盾,調整了喀爾喀各部的關系,使之重歸於好。
特別是清政府通過『會盟』加強了對喀爾喀各部的控制,為日後統一喀爾喀蒙古奠定了基礎。
噶爾丹爭奪喀爾喀蒙古
庫倫伯勒齊爾『會盟』,無疑阻礙了噶爾丹的『東進』計劃,噶爾丹千方百計地破壞庫倫伯勒齊爾『會盟』,派其屬下車臣烏巴什到喀爾喀右翼,令其單獨召開右翼各部『會盟』。
綽羅斯·噶爾丹
車臣烏巴什在喀爾喀右翼『會盟』會上宣稱:『汝右翼人等,毋得違紮薩克圖汗令,違者即為叛教』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九月,噶爾丹又率兵3萬進占喀爾喀右翼紮薩克圖汗部,並誘使紮薩克圖汗進攻土謝圖汗部。
土謝圖汗也有責任,就是他沒有遵照庫倫伯勒齊爾『會盟』的規定,將投附於他的紮薩克圖汗的部眾全部歸還給紮薩克圖汗,而是隻遣還其半,致使噶爾丹挑撥陰謀得逞。
紮薩克圖汗將上述情況奏報朝廷,聖祖令他們遵守盟誓,不得擅自動武。
當噶爾丹率眾分南北兩路進攻土謝圖汗時,激起土謝圖汗部眾的憤怒,敦促土謝圖汗起兵迎戰。
土謝圖汗沒有向朝廷奏報,就貿然起兵迎戰。
在戰鬥中,將紮薩克圖汗沙喇擒獲並處死。
噶爾丹趁紮薩克圖汗部失去首領而混亂之際,掠走了大量紮薩克圖汗部眾。
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五月,噶爾丹又命其弟多爾濟紮卜率400人到車臣汗境內哨探,恰遇土謝圖汗長子噶勒丹多爾濟率5000人往援土謝圖汗,雙方發生戰鬥,多爾濟紮卜被殺。
於是,噶爾丹便借口紮薩克圖汗及自己的弟弟多爾濟紮卜被殺,於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六月,分三路大舉入侵喀爾喀土謝圖汗部。
土謝圖汗率兵起而反抗。
後來,在前來進行調解的朝廷使者和西藏拉薩使者的勸說下,土謝圖汗同意退兵議和。
噶爾丹答應和喀爾喀土謝圖汗部議和,卻加緊部署兵力,乘喀爾喀土謝圖汗部主力抗擊沙俄入侵之機,自杭愛山後突然襲擊土謝圖汗部。
土謝圖汗派人向朝廷求救,同時發兵迎戰噶爾丹,但是由於腹背受敵,無力支撐,倉惶南逃。
噶爾丹軍乘勢沿克魯倫河東下劫掠車臣汗部,車臣汗部兵敗,人心惶惶,便在巴顏烏蘭集會,決定南遷內附。
噶爾丹大軍卻穿過車臣汗部東隅,直達呼倫貝爾,但是噶爾丹也擔心後路被切斷,於七月回師。
八月初四日在回師途中,與土謝圖汗部主力相遇於鄂羅會諾爾。
經過三天的激戰,土謝圖汗大敗,土謝圖汗部也被迫南遷。
喀爾喀蒙古各部南逃的景象十分悲慘,文獻記載:『喀爾喀通國各棄其廬帳、器物、馬駝、牛羊,紛紛南竄,晝夜不絕』
愛新覺羅·玄燁
面對大批南遷的喀爾喀部眾,聖祖一度左右為難,他後來回憶說:『其時若不允其內附,恩養所得,必皆淪入厄魯特』,這無疑是縱容噶爾丹的掠奪行徑,助長噶爾丹分裂勢力的擴大;如果允許喀爾喀內附,那麼噶爾丹必然『假此釁端,與我朝構難』,而且噶爾丹已經來疏,要求朝廷對內附的喀爾喀部眾,『或拒而不納或擒以付之』。
經過深思熟慮,聖祖決定,甘願冒與噶爾丹開戰的風險,接納內附的喀爾喀各部。
並下令將內附的喀爾喀蒙古各部安排在蘇尼特、烏珠穆沁、烏喇特各部牧地放牧,同時運送糧食,予以賑濟。
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四月,聖祖敕諭噶爾丹:『喀爾喀部被你所敗,前來投朕,朕均收撫,安插於汛界之外,並賑給糧米。
朕統禦天下,朕不收撫,誰能撫之?
』指出:『戰爭非美事,輾轉報復,將無已時,仇敵愈多,亦不能保其常勝。
是以朕欲爾等解釋前仇,互市交易,安居輯睦,永息戰爭』聖祖仍然抱著和解的態度,力圖調解準噶爾部與喀爾喀部之間的矛盾,制止戰爭。
喀爾喀各部南遷之後,清廷雖然撥給牧地,並多次給予賑濟,喀爾喀各部在南遷過程中部眾散失甚多,但其多數沒有接受因內訌而力量削弱,慘遭噶爾丹侵掠,喪失家鄉的教訓,當他們進入內蒙古之後,仍然是日無法度,不受約束,以強凌弱,自相搶掠,甚至搶劫驛站和漠南蒙古。
同樣,漠南蒙古有時也對喀爾喀蒙古進行搶掠,情況十分混亂。
本來,在這次喀爾喀蒙古南遷中,漠南蒙古不僅撥出肥沃的牧地供喀爾喀蒙古使用,而且還出兵保護喀爾喀蒙古南遷。
喀爾喀蒙古對漠南蒙古的劫掠,使漠南蒙古甚為傷心和反感,也時有劫掠喀爾喀蒙古的事件發生。
這種相互劫掠,無疑增加了喀爾喀蒙古與漠南蒙古之間的矛盾,影響了邊疆的穩定,危及清朝統治的鞏固,必然引起清廷的嚴重關切。
一些較為開明的喀爾喀蒙古貴族,如以車臣汗之叔納木紮勒為首的一些貴族,已經意識到加強內部團結的重要性,要求朝廷在喀爾喀蒙古也像漠南蒙古那樣實行盟旗制度。
他們的這要求與聖祖的想法正好一致。
聖祖說:『喀爾喀來降者饑困已極,自相劫掠,應速置紮薩克,遣賢能蒙古王、臺吉等,曉示法度,收集離散』為此,聖祖接受了納木紮勒等人的請求,決定在喀爾喀蒙古各部建立盟旗制度,以便有效地把喀爾喀蒙古管理起來。
清朝疆域圖
這項舉措自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十月初八日開始,派科爾沁土謝圖親王、喀爾喀達爾漢親王等率漠南蒙古各旗所派的都統、副都統等赴喀爾喀蒙古諸部,分三路『增設紮薩克《旗長》,收集離散之眾,分為旗隊,以便督察』。
不久,在庫倫伯勒齊爾『會盟』時建立的14旗基礎上又增置12旗,在喀爾喀蒙古共建26旗。
多倫會盟的過程
烏佈通戰役之後,聖祖決定於康熙三十年《1691年》五月在多倫諾爾《七水泊》舉行『會盟』,這次『會盟』不同於往昔:一是聖祖決定親臨『會盟』,反映了清朝對這次『會盟』的重視;二是參加『會盟』的不僅有喀爾喀蒙古各部貴族,還有漠南蒙古49旗的紮薩克。
這次『會盟』的規模是空前的。
四月三十日,聖祖抵達多倫諾爾,命兵部尚書馬齊等將喀爾喀各部及漠南蒙古49旗與會者按等從百裡移近50裡,環繞皇帝行營同列。
五月二日,『會盟』正式開始。
首先明確是非,解決喀爾喀蒙古內部的團結問題。
土謝圖汗在『自行陳奏』中,承認了自己擅殺紮薩克圖汗沙喇的錯誤,同時也指出沙喇背叛喀爾喀諸部投附噶爾丹的罪行。
聖祖既明確土謝圖汗殺死沙喇應負主要責任,又念其率眾來歸,因而不予處分;而對紮薩克圖汗投附噶爾丹一事,因沙喇已死,部眾已南遷歸附,也既往不咎。
以此來促進喀爾喀各部的團結和統一,孤立噶爾丹。
聖祖的這一決定,受到喀爾喀蒙古各汗及大小臺吉的一致擁護。
五月三日,根據喀爾喀各部的要求,按照漠南蒙古『四十九旗編為旗隊,給地安插』的原則,決定將喀爾喀蒙古編為36旗,土謝圖汗、車臣汗的名號保留,封紮薩克圖汗部的策妄紮卜為和碩親王,其餘蒙古貴族,均去其原有的濟農、諾顏等名號,按等級分別授以多羅郡王、多羅貝勒、固山貝子、鎮國公、臺吉等銜。
並強調:『自今以往,爾等休朕愛養之恩,各守法度,力行恭順。
如此,則爾等生計漸蕃,福及子孫,世世被澤;若違法妄行,則爾等生計既壞,且國法俱在,凡事必以所犯之法治罪』
多倫會盟碑
同日,聖祖還向喀爾喀各部首領頒發了豐厚的賞賜。
五月初四日,『會盟』舉行盛大的閱兵典禮,受閱的有騎兵近萬人,步兵1200人,炮兵500人,銅炮70門。
受閱隊伍長約10裡,顯示了強大的軍事力量,增強了喀爾喀部眾依靠朝廷收復故土的信心。
考慮到黃教在蒙古族中的影響,聖祖在五月初六日、初七日又兩次接見黃教的代表人物哲佈尊巴胡圖克圖,令其竭力維護喀爾喀蒙古各部的團結。
會盟』中,許多蒙古部眾提出『願建寺以彰盛典』的要求,聖祖決定撥出專款,在多倫諾爾建立『匯宗寺』。
多倫會盟的意義
多倫『會盟』的影響是深遠的,意義是重大的:
第一,由於在喀爾喀蒙古實行了盟旗制度,加強了清朝廷對喀爾喀蒙古諸部的直接控制,密切了與喀爾喀蒙古諸部的聯系。
新任命的紮薩克是清朝的一旗之長,既要管理本旗的軍事、行政、司法各項事務,又要絕對執行皇帝的旨意,服從理藩院的命令,使喀爾喀蒙古各盟旗成為清朝有機整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並成為保衛邊疆的重要力量。
對此,聖祖認識得十分深刻,他說:『守國之道惟在修德安民,民心悅則邦本固,所謂眾志成城者是也』『昔秦興土石之工,修築長城。
我朝施恩於喀爾喀,使之防備朔方,較長城更為堅固』他還說:『本朝不設邊防,以蒙古部落為屏藩耳』
匯宗寺
第二,多倫『會盟』使喀爾喀蒙古重新統一,增強了團結,徹底孤立了噶爾丹分裂勢力,加速了噶爾丹的滅亡。
如果說過去由於喀爾喀蒙古內訌,使噶爾丹有機可乘,擊敗了喀爾喀蒙古各部的話,那麼,此次『會盟』,喀爾喀蒙古各部之間增強了團結,也使噶爾丹的挑撥不能得逞。
喀爾喀蒙古各部的統一,兵力的增強,有力地打擊了噶爾丹分裂勢力,加速了噶爾丹勢力的最終覆滅。
第三,沙俄向外擴張,圖謀中國領土,喀爾喀蒙古各部處於抗擊其入侵的最前線,因而喀爾喀蒙古力量的強大與否直接影響到清朝北部邊境的安定。
多倫『會盟』的成功,吸引著處於沙俄統治下的喀爾喀蒙古部眾,不斷地擺脫沙俄的統治,歸附清朝,這就進一步孤立和打擊了沙俄侵略勢力。
例如,康熙三十年《1691年》,原車臣汗部車佈登屬下部眾1000餘戶,掙脫沙俄的羈絆,歸附清朝。
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原土謝圖汗部屬600餘戶也擺脫沙俄的統治,歸附清朝。
喀爾喀蒙古諸部的力量增強了,有力地抵制了沙俄對中國的入侵,保衛著中國北方邊疆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