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東北是一個新名詞，在1858年前，它和中國現在的東北地區是連在一起的，統稱為滿洲。
1858年後，隨著《璦琿條約》和《北京條約》的簽訂，外興安嶺以南，黑龍江以北，烏蘇裡江以東包括庫頁島在內的廣大地區，被割讓給了沙俄。
至此，這片土地就被冠以『外東北』的稱謂。
在外東北100多萬平方公裡的土地上，有一望無際的大森林，有廣袤肥沃的黑土地，有無數的珍禽異獸，有豐富的地下寶藏，也有許多源遠流長的大河，更有漫長的海岸線……這真是一片魂牽夢繞的土地！即使放在全世界，它也是無可爭辯的最好的地方！
在上期節目中，我們知道了俄羅斯土地收集者——波亞爾科夫於1643年率隊離開了雅庫茨克，開啟了為時3年的外東北遠征。
他們溯著勒拿河支流阿爾丹河而上，翻越了外興安嶺，終於抵達黑龍江支流精奇裡江《結雅河》的上遊。
他們在結雅平原修築要塞，刺探情報，捕捉人質，勒索毛皮，並積蓄力量開展更大規模的征服活動。
01壹
在精奇裡江上中遊，自古生活著索倫部的一支——達斡爾人。
1643年冬天，當波亞爾科夫來到精奇裡江後，這裡的達斡爾人受到了哥薩克的襲擾，苦不堪言。
為了取得給養，哥薩克不斷冒險出擊。
哥薩克竄到西林木迪河口，打探到這裡的村落有很多糧食。
波亞爾科夫立即命令尤裡·彼特羅夫率領70人前去劫掠。
這是個達斡爾人屯落，規模很大，城池相當宏偉，有15座塔樓，城池周圍挖有4條溝塹，寬約1俄丈，有一人多深，塹壕旁邊有暗道和碉堡槍眼，易守難攻。
彼特羅夫認真分析了形勢，決定采取軟硬兼施的策略。
首先派遣使者表達俄國人的友誼，哄騙他們走出寨堡。
然後強迫他們歸附沙皇的崇高統治，如若不從，立即把他們扣作人質，勒索財物。
這個辦法在哥薩克入侵西伯利亞的過程中，屢試不爽。
雖然這群身材高大，蓄著濃密胡須，操著奇怪語言的異邦來客讓達斡爾酋長感到不安，但生性淳樸的他們仍然喜氣洋洋地出村1公裡迎接俄國客人，不曾想立馬被扣作人質。
達斡爾人沒辦法，隻得獻出40筐燕麥和10頭牲畜。
但彼特羅夫對此並不滿足，他要占領整座城池，並悍然發動了進攻。
達斡爾人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於是，一場大規模的戰鬥在外東北首次打響了。
看過愛國電影《傲蕾一蘭》的朋友都知道這樣的場景：達斡爾人的怒火被徹底點燃後，他們從暗道沖鋒而出，騎兵在雪原上疾馳，無數利箭穿空而過，馬刀在空中飛舞，寒光逼向敵人……
雙方經過一場鏖戰，俄軍被打得大敗。
幾乎所有的俄軍都受了傷，甚至有10名哥薩克由於身負重傷，隻得被棄置於曠野，茍延殘喘。
剩餘的哥薩克隻得邊戰邊退，最後退縮在由削尖的樹枝構成的鹿寨後面，才躲過一劫。
達斡爾人將哥薩克團團圍住，整整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俄國人才偷襲逃跑。
02貳
彼特羅夫一夥人被打得狼狽投竄，率領殘兵敗將回撤到烏姆列坎河冬營地。
他們這次出擊大敗而歸，不僅沒有搶到糧食，反而被達斡爾人狠狠教訓了一番。
這時整個遠征隊的糧食已經耗盡。
由於附近的達斡爾人提高了警惕，紛紛把糧食和各種給養埋藏了起來，然後遠遷他鄉。
哥薩克擄無所獲，發生了嚴重的饑荒，先後有40人被餓死。
為了節省口糧，波亞爾科夫竟然『仁慈』地命令哥薩克吃人肉。
史書記載：『哥薩克不得不吃被打死的達斡爾人和餓死的哥薩克，一冬天吃了五十多個人』所以，『當波亞爾科夫率領其餘的哥薩克沿著結雅河航行時，當地異族人不準許他們靠岸，並且稱他們是‘吃人的惡魔’』。
這可是俄羅斯史書上明文記載的史料。
精奇裡江流域的達斡爾人聽說了俄國人駭人聽聞的野蠻行徑後，把這群人比喻成『羅剎』。
羅剎本來是佛教用語，意思是指食人肉之惡鬼。
男羅剎為黑身、朱發、綠眼，女羅剎則姿色絕美，富有魅人之力。
羅剎專食人之血肉，是兇惡的代名詞。
達斡爾人稱俄國人為『羅剎』，是因為俄羅斯的俄語發音『ROCIA』與『羅剎』很相似，而且英語中俄羅斯『Russia』的發音也與『羅剎』相近。
再加上俄國哥薩克的野蠻形象早已經深入人心，於是羅剎的大名傳遍了整個滿洲，後來中國人就以『羅剎』專門稱呼俄羅斯。
這個稱謂甚至成了滿清政府的官方叫法，比如康熙帝後來就曾命令國史館編纂成《平定羅剎方略》。
03叁
波亞爾科夫殘部勉強熬過外東北的冬天。
1644年6月3日，留守在外興安嶺北邊的米寧率領生力軍終於趕過來了。
米寧帶來了糧食和其他用品，讓波亞爾科夫精神大振。
他率領殘餘的的70名哥薩克順著精奇裡江而下。
沿途，哥薩克親眼目睹了精奇裡江兩岸縱橫的阡陌和錯落有致的村落。
這裡到處佈滿了蔥鬱的森林，在林間空地和河灘上，牧草豐茂，牛羊遍野。
哥薩克發現這裡種植著許多糧食作物，有大麥、燕麥、黍、蕎麥和豌豆，也種植著黃瓜、蒜等蔬菜，以及蘋果、梨、核桃等果木。
他們還發現林中的野獸數不勝數，有黑貂、猞猁、狐貍……
波亞爾科夫對精奇裡江流域的富庶饞涎欲滴，不知不覺中，隊伍已經抵達精奇裡江口，也就是現在海蘭泡的位置。
他們打探到黑龍江上遊沒有白銀，於是就在附近大肆搶掠貂皮，遭到當地人民的痛擊，不得不順著黑龍江往下遊駛去。
在松花江口，波雅爾科夫派遣魯奇卡·葉爾莫林率領26個人組成的隊伍前行偵察。
在這裡，哥薩克遇到了一群與達斡爾人有血統關系的民族一一久切爾人。
他們的生活方式與達斡爾人毫無差別，也同達斡爾人一樣從事農業、畜牧業和狩獵業，也向中國皇帝交納貢賦。
久切爾人突然襲擊了偵察隊的駐地，殺死了大部分人，隻有5個人幸免於難。
此時，波亞爾科夫哥薩克隻剩下大約50個人了。
04肆
波亞爾科夫一行人早已經臭名遠揚，他們走到哪裡，就如同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哥薩克如果弄不到吃的，隻得吞食草根果腹。
波亞爾科夫一行人在種田的久切爾人居住的地區走了4天。
之後,他們到達了納特基人的地區，也就是現在居住在烏蘇裡江和黑龍江下遊兩岸的赫哲族地區。
納特基人的語言和生活方式與達斡爾人毫無共同之處，他們的文明狀況明顯要低得多。
他們不種地，除了養豬，沒有其他的畜牧業。
他們行路不是靠馬匹，而是依靠狗。
他們吃的食物幾乎全部是盛產在黑龍江裡面的魚。
他們用魚熬油，在屋內照明。
他們的生活和魚息息相關，魚不僅為他們提供食物，而且也是衣服的來源。
他們以高超的技巧加工魚皮，把魚皮染成各種顏色，加以剪裁，然後用魚皮做成的細皮條縫綴起來。
這也是中國人把納特基人和他們的鄰居——基裡亞克人叫做『魚皮韃子』的根據，也就是『穿魚皮的北國居民』。
波亞爾科夫一行人在這一地區一共走了兩個禮拜，然後進入了基裡亞克人《又稱為費雅喀人或尼夫赫人》地區。
基裡亞克人居住在黑龍江下遊和河口附近。
他們同納特基人一樣，也差不多隻以捕魚為業。
他們無所畏懼地乘坐自制的小樺皮船駛入汪洋大海，出海捕魚時，甚至遠達庫頁島沿岸。
基裡亞克人每家都飼養著幾百上千條狗，冬天乘坐狗拉雪橇在雪原上疾馳如飛。
哥薩克還驚異地看到基裡亞克人馴化狗熊。
至今黑龍江下遊的土著居民還把熊當成神明，養在自己的帳幕裡。
哥薩克不懂這是什麼緣故，竟認為基裡亞克人像駕馭狗一樣也『駕馭熊』。
9月份，波亞爾科夫達到黑龍江口，他們在離河口不遠的左邊支流亨滾河《阿姆貢河》口度過了漫漫長冬。
基裡亞克人還不知道哥薩克的所作所為，允許哥薩克和他們混居在一起。
哥薩克從基裡亞克人那裡買魚和柴火，同時搜集到一些有關庫頁島上面的土著居民的信息。
庫頁島上生活著渾身長滿長毛的愛奴人《蝦夷人》。
他們兇狠好鬥，半裸著身體，穿著用獸皮和魚皮縫制的衣服，鼻子和耳朵上都掛著圈環，不剃頭，而是把長發結成一團。
波亞爾科夫查明，從黑龍江口可以乘船出海，並可以向南方海洋航行，甚至可以到達中國。
因此，波亞爾科夫是第一個了解到存在著一個把庫頁島和大陸隔開的海峽的俄羅斯人，這個海峽就是今天的韃靼海峽。
05伍
哥薩克在離開黑龍江口以前，對基裡亞克人展開了進攻，抓獲了一些人質，並收繳了實物稅：480張貂皮和16件貂皮大衣。
1645年5月底，黑龍江口已經解凍，波亞爾科夫帶著抓獲的三個基裡亞克酋長充當人質，順利駛出黑龍江口，向北方駛去。
他們在鄂霍次克海航行了84個晝夜，最後海風把船吹向烏利亞河口。
他們上岸後，徒步沿著烏利亞河行走，找到了前些年莫斯科維金建立的冬營地，在此過冬。
1645年底，波亞爾科夫留下20個人，帶領其他人乘坐雪橇翻越朱格朱爾山脈。
1946年春天，波亞爾科夫在馬亞河新造了一艘船，然後順著馬亞河、阿爾丹河駛入勒拿河。
最後於當年6月順利返回雅庫茨克，整個行程歷時三年。
06結束語
波亞爾科夫返回後，立即向雅庫茨克督軍戈洛文詳細匯報了相關情報，引起了俄國當局的高度重視。
波亞爾科夫認為，因為中國在滿洲力量空虛，隻需要300名裝備精良的士兵，就可以把整個黑龍江流域並入俄羅斯帝國的版圖。
波亞爾科夫這次遠征雖然沒有占據中國一寸土地，但作為急先鋒，他所竊取的第一手資料，為後續俄國的大規模入侵創造了條件。
從此，滿清的後花園再也沒有安生的時候。
而波亞爾科夫依仗這次首航黑龍江的經歷，被載入俄羅斯史冊。
2001年，俄羅斯國家銀行發行了一套『16—17世紀開發西伯利亞』的紀念幣。
其中有一枚就是為了專門紀念波雅爾科夫的豐功偉績。
這枚紀念幣的上方是波亞爾科夫從雅庫茨克到黑龍江的路線圖，下方左側是他的頭像，右側是他乘坐的『果奇』木船。
以表彰『他沿阿穆爾河開發土地，最早開辟了通往阿穆爾河沿岸地區的道路』
自波亞爾科夫之後，外東北被徹底鑿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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