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果然很有料》-109
【建州女真】
西廠重新開張了，人們心裡還殘留著那個年輕太監氣焰逼人的影子，不過他們很快發現，西廠的活動大量減少了。
除了受到過兩次嚴重抵制讓他們學會了低調做事，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們的提督汪直離開了京城。
汪直不是漢族人，他是瑤族戰俘，來自廣西大藤峽。
那個地方的人向來以好勇鬥狠著稱，今天的大藤峽屬於廣西貴港市桂平市，那裡有個村子叫金田村。
1850年，一個叫洪秀全的落第秀才，在這裡率領一萬多人發動了一場席卷大半個中國的起義，在教科書上，它的名字叫太平天國運動。
成化二年，大藤峽被韓雍平定後也並不太平，後來數十年間又多次發生民變，著名的王守仁就是在討平第二次叛亂後死於回鄉路上。
另一方面，廣西的土司兵也是朝廷的一股重要軍事力量，他們在明代就有『狼兵』之稱，號稱『狼兵鶩悍，天下稱最』。
汪直以戰俘身份被帶到京城前，不管他有沒有參加或是旁觀過戰鬥，地理和歷史帶來的基因早已融入他的血脈之中。
來自廣西的瑤族青年汪直雖是個太監，一點也不妨礙他對軍功的追求，史載『直年少喜兵』。
在20多歲這個年紀，他已經不滿足於當個特務，而是把興趣放到了更高的目標上。
他要建功立業，他不要當一輩子密探頭子，他要以軍功太監的身份被載入史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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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個有這樣想法的太監叫王振，他慘死在了土木堡，屍骨無存，汪直比王振如何呢？
不試試怎麼知道。
機會很快就來了，成化十四年《1478年》三月，邊境傳來警訊，建州女真又犯邊了。
永樂時期，明太宗朱棣祭出羈縻大法，把大大小小的女真部落首領封為衛指揮使、千戶等官職，允許他們沿襲舊俗，統領各自手下。
只要定期向朝廷進貢土特產、更換敕書，大明就不會找他們麻煩。
裡面有個叫胡裡改的部落，其首領阿哈出被朱棣封為建州衛指揮使，那裡的女真就被稱為建州女真，這些在前面曾提到過。
永樂九年《1404年》，另一個女真部落——斡朵裡部遷到建州衛，依附建州住牧。
永樂十四年，朱棣設建州左衛予以安置，以斡朵裡部首領猛哥帖木兒為指揮使。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建州女真與朝廷大體相安無事，阿哈出死後其子李顯忠、孫李滿柱先後襲職。
猛哥帖木兒後來被野人女真殺死，建州左衛由他弟弟凡察掌管。
凡察不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猛哥帖木兒是有兒子的，他的兒子叫董山。
董山又稱充善、童倉，他後來也生了三個兒子：妥羅、妥義謨、錫寶齊篇古。
這些人名字都不太好記，不過我們還是要捋一捋，因為這很重要：錫寶齊篇古生了個兒子叫福滿，福滿有個兒子叫覺昌安，覺昌安次子叫塔克世。
塔克世的長子就好記多了，他叫努爾哈赤。
以上就是建州女真領袖的傳承，所以董山是努爾哈赤的五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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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統五年，建州左衛的凡察、董山為了躲避野人女真，率部族遷移到了凡察嶽父、建州衛都指揮僉事李滿住這邊，一同居住在渾河支流蘇子河流域《今遼寧省東部、吉林省東南部》。
建州女真各部逐漸在渾河、蘇子河流域聚集起來，這裡後來被清朝稱為龍興之地。
同時，內部鬥爭也在進行中。
凡察是董山的叔叔，猛哥帖木兒死後，兩人一直爭奪建州左衛首領的位置。
為了安撫他們，正統七年《1442年》，朝廷從建州左衛中分出右衛，任命董山為都督僉事統領左衛，凡察為都督同知掌管右衛。
從此建州女真分為建州衛、建州左衛、建州右衛三個部分，這就是建州三衛的由來。
這個時期，李滿柱力量最強，為建州諸衛之首。
說起來，建州這些個頭頭腦腦和大明天子之間還有扯不清的親戚關系。
最早接受朱棣冊封的阿哈出把一個女兒嫁給了永樂皇帝，阿哈出是朱棣的嶽父之一，猛哥帖木兒又和阿哈出是姻親關系，所以猛哥帖木兒可以叫朱棣姐夫。
好色皇帝朱瞻基有不少少數民族老婆，他也曾經要求女真給他進貢美女。
於是猛哥帖木兒一個侄女成了宣德皇帝的女真妃子，據傳還生下一女常德公主，輩分上說猛哥帖木兒又成了朱瞻基的叔叔。
這麼看，朱棣就是董山的姑父，董山也是朱瞻基的舅子，也就是朱見深的舅爺。
當然朱見深不會承認這個舅爺，他隻是自己帝國邊遠地區一個女真部落的首領；董山更不會以自己皇親國戚的身份自豪，女真和蒙古一樣是有收繼婚傳統的民族，不在意漢人這些彎彎繞繞的稱呼。
他們真正在意的，隻有一樣東西：資源。
古時，一個民族繁衍壯大後，幾乎都會作出一個相同的選擇：擴張。
古代沒有移民海外的技術，也缺少探索更廣闊的大陸的動力，他們更願意選擇向已被開發成熟的地方擴張。
這些地方通常土地更加肥沃、氣候更加宜人、資源更加豐富。
選擇無外乎兩種，要麼統治，要麼被統治。
當一個民族擴張到更大的地盤，擁有了更多人口，他們就有了建立自己政權的實力，這個過程的最後一步，就是立國。
然而立國是非常非常困難的，其中的原因和大一統王朝的煩惱相同：得看人。
一個帝國如果出現一位明君，他有可能帶來一段盛世；一個部落如果出現一位強人，他們才有立國的可能。
注意，僅僅是可能而已。
出現這種強人的概率比出現明君小得多，元順帝逃往塞外後，曾經強大的蒙古折騰了幾百年，也沒出現過這種級別的強人，最後隻能接受被統治的命運。
成化年間，離女真部落那個強人出世還差了一百五十來年。
李滿柱、董山都不算強人，女真玩的這個叫做帝國時代的遊戲剛剛進行到第一步，劫掠。
講到女真又不能不提蒙古，女真之所以發展不起來，還有另一個原因：惡鄰蒙古。
這個鄰居可比明朝兇狠多了，搶掠隻是起步價。
女真各部普遍都很窮，說起來也沒啥值錢東西，蒙古部落真正在意的是人口和地盤。
他們時不時攻入女真領地，驅逐女真人民，擄走精壯人口充實自己的實力。
把這個殘酷的遊戲發揚到極致的，正是脫脫不花。
正統年間，脫脫不花以大汗名義聯合兀良哈征討女真各部，主要目標是野人女真。
建州女真也受到波及，被迫臣服脫脫不花，派出仆從軍跟隨作戰。
不久，脫脫不花敗亡，韃靼失去了之前的強勢，這給了建州女真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