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的學生證是什麼樣的。《網路歷史》

十一長假,剛入學的大學生,往往會手持學生證,逛一下大學所在的城市各大景點。

有了學生證,很多景點都會打個對折。

學生證,不是現在就有的,在古代也有。

宋理宗淳祐四年《公元1244年》,在京城臨安府內的一座華麗府邸前,有一位男青年望著大門,他的內心非常激動:『寒窗苦讀多年,我終於來啦!』想到此處,他竟然有些激動得想哭!這座華麗的府邸早前曾是抗金名將嶽飛的居所,而今卻是天下所有學子最渴望踏入的太學。

太學是中國古代培養人才的最高等學府,許多平民學子寒窗苦讀多年,經過了重重考試,最終才有資格站在這裡。

這位激動的男青年名叫周瑀,23歲。

他憧憬著自己光芒萬丈的人生就此開始。

假如不出意外,他將按照父輩的期望,與眾多學子一樣從這裡踏入官場……

隻可惜世事無常,周瑀在28歲那年就染病去世了。

或許周瑀從未想到過,在他病逝的七百多年以後,他的墓室會被人意外發現。

據載,周瑀的屍體在出土時,全身濕潤柔軟,皮膚以及皮下組織仍有彈性,大小關節居然還可以活動……在他的隨葬品裡,有大量的絲織衣物、雕漆工藝品,而最引人註目的莫過於那個已經泛黃了的卷軸。

在沒有得到這個卷軸之前,周瑀對它是心心念念,魂牽夢縈。

這個卷軸就是周瑀的太學生牒。

『牒』是中國古代通用的一種政府公文,在宋代常被稱之為『敕牒』、『公牒』。

這卷太學生牒相當於我們現代的學生證,它是用來證明學歷與身份的憑證。

不過,這個學生證比起我們現代的紙質小本本可精致多了!它是文絹地墨書,長114.5厘米,寬32厘米,字跡是小楷行書或寸楷行書,現藏於鎮江市博物館。

在周瑀太學生牒的牒文裡,記錄了周瑀是鎮江市金壇縣三洞鄉碧鸞裡人。

他出身於一個小官僚家庭,祖輩曾做過小官,但他的父輩卻沒有走上仕途。

從周瑀的隨葬品來看,他家境優渥,他卻仍然選擇了讀書走仕途這一條路。

在當太學生之前,周瑀就已升作胥長。

周瑀牒文上有一行字:『牒周瑀,成均材之囿也。

言藝其苗,言擷其秀……』簡短的幾句評語,曾給過周瑀極大的鼓勵與肯定,周瑀在得到太學生牒後,早就對牒文上的這幾個字爛熟於心。

在牒文的下方,有幾處簽名,類似於現如今的『發證機關』及相關負責人的簽名。

其中『祭酒』這兩個字後面寫了一個『闕』,這是為什麼?

原來『祭酒』是一個官職,是國子監的主管官,而『闕』就是『缺』的意思,代表這個職位目前是空缺。

堂堂國子監的最高長官竟然空缺了?

這故事還得從頭說起。

那時的周瑀剛進入太學,他牽腸掛肚地想著他的太學生牒,而彼時的朝堂之上,卻吵得不可開交。

一個叫徐元傑的人義正言辭地對宋理宗說:『臣以為史嵩之的父親去世了,史嵩之作為人子,必須辭去官職,回鄉守孝三年,三年後才可回朝繼續做官。

而作為人臣,史嵩之身居高位,必須要給百官作出榜樣……無論是於公於私,史嵩之都不可越禮!』徐元傑的這幾句話頗有分量,他說得句句在理,但坐在龍椅上的宋理宗卻犯了難。

朝廷此時正當用人之際,史嵩之功勛顯赫,頗有才能,且他善於揣摩宋理宗的心思,處理政務總能達到宋理宗的內心期待值。

這樣的一個人,讓他回去守孝三年,豈不是可惜了?

宋理宗當時沒有作出決斷,他想:『朕先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緩幾天,說不定你們就忘了!』可宋理宗萬萬沒想到,就在他擱置這件事的幾天裡,徐元傑的奏疏早已被傳遍了朝野,一時間反對史嵩之奪情復起的聲音越來越多。

甚至還有人在此時彈劾史嵩之,指責他『席寵怙勢,殄滅天良』、『心術不正,行蹤詭秘,力主和議,瓦解鬥志,竊據宰位,處心積慮,居心叵測』。

事情都發展都這個地步了,若還是堅持讓史嵩之奪情復起,那還不亂了?

為了安撫群臣,宋理宗隻好放棄這個想法,並且對徐元傑的行為表示了高度贊賞,提拔徐元傑為國子祭酒。

國子祭酒是國子監的最高長官。

如果說周瑀讀的太學是一所大學的話,那麼身為國子祭酒的徐元傑就是周瑀的大學校長。

這個風波讓徐元傑獲得了群臣的稱贊,在太學讀書的周瑀也將徐元傑視為自己的榜樣。

但世事難料,在淳祐五年,公元1245年的六月初一,徐元傑任國子祭酒還不到一年的時間,他竟然暴病而亡。

據傳,徐元傑去世的時候,他的手指全部裂開,模樣非常淒慘……宋理宗聽到這個消息後,也頗為震驚。

也就是在這一年,周瑀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太學生牒,隻是國子祭酒處,原本應該是徐元傑的簽名畫押變為了一個『闕』字。

可這太學生牒還沒捂熱,估計周瑀自己也沒有想到,他有一天會把心愛的太學生牒交出去。

事情發生在一個雨天,當時的周瑀正在太學的宿舍裡讀書,門外的聲音卻越來越大,周瑀打開門,滿臉震驚地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此刻,周瑀的一個同學告訴他:『你知道麼?

我們有一個同學出門的時候,讓仆人拿了一把深藍色的傘,當時巡街的差役正巧路過!他們一見到那把深藍色的傘,立刻以違反禁令的罪名抓了那個仆人!還把他毒打了一頓!』周瑀頓時嘴都驚愕成了O型:『不是不允許撐黑色的傘麼?

什麼時候深藍色的傘也成了禁令?

』此言一出,立刻有其他同學附和道:『對呀對啊!這太沒道理了,大概是主事的官員在搞事情!他想制造冤案!我們打算去告他,周瑀,你要不要一起去?

』周瑀也很氣憤,他猶豫了幾秒鐘,一想到直言勸誡的徐元傑,他便下定決心:『走!一起去!』

這群意氣風發的太學生並沒有太多的辦法,他們去皇宮門前上書告發。

不過朝廷大臣並沒有搭理他們,也沒把他們的奏章交給宋理宗,隨便說了幾句話就打發了他們。

於是這群氣憤的太學生們一怒之下,沖回太學宿舍,紛紛把自己的太學生牒拿了出來,放到了太學的崇化堂,然後再離開。

周瑀也在其中。

一時間,原本書聲瑯瑯的太學變得空空蕩蕩。

這下朝廷慌了!宋理宗最後沒辦法,就下了一道聖旨:『如果你們再鬧下去,就取消你們的入學資格!』一提到取消入學資格,太學生們想想那也太虧了!漸漸地,這件事就在太學生們的沉默中平息了,他們又紛紛去崇化堂拿回了自己的太學生牒。

28歲這年,周瑀病逝了。

周瑀的家人悲痛難忍,在給周瑀準備隨葬品時,將他生前最為珍視的太學生牒放在了他的身旁。

再後來,時光又穿梭到了我們現代。

經專家反復對比,他們意外地發現周瑀墓中的太學生牒其實是一個再抄本!因為在宋代,太學生牒是綾紙,但周瑀墓中的太學生牒卻是絹本,而在蓋印的地方,並不是真的印章,而是用了朱砂的顏色,拿筆寫上去的。

想必是周瑀的家人當初特意找人去復制了一份,再將正本留了下來,作為一個對周瑀的念想吧。

由於周瑀是補入太學的,所以周瑀的太學生牒又被稱之為『補中太學生牒』。

這一卷太學生牒的背後有著兩段令人唏噓感慨的故事,我們通過周瑀太學生牒看到了宋代士大夫的氣節,同樣這個太學生牒也折射出了南宋末年的政治腐敗。

《原題為《宋代的學生證是什麼樣的》 來源 揚子晚報微史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