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解放軍抓住一名國民黨軍官,正要押送,突然有人主動敬禮。《網路歷史》

前言

常言道:『有恩必報,有德必酬』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人們就應該順應歷史形勢,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做正確的事。

可也有人對此不解,例如下面這位抗日名將、前國民黨陸軍中將宋希濂,他當時怎麼也想不通,自己曾經有恩於他,甚至可以說救了他一命的王尚述,竟然成了解放軍抓捕自己的關鍵人物。

宋希濂

警衛員念了首詩,宋希濂眼角落淚

1949年11月初,劉鄧大軍遵照中央軍委的指示,在北起長江、南至湘桂黔邊境的千裡戰線上,向川黔敵軍發起強大的攻勢,拉開了徹底消滅胡宗南集團及川境殘敵、解放大西南的戰幕。

在川湘鄂邊之巴東、大庸、恩施一帶把守川東門戶的宋希濂集團《轄第14、第20兩個兵團共6個軍》,遭到我軍猛烈攻擊和跟蹤追擊,其主力接連被殲,殘部潰不成軍,沿咸豐、黔江、彭水方向節節敗退,至17日,隻剩不足兩個整軍的兵力。

面對這幫烏合之眾,川湘鄂邊區綏靖公署中將主任宋希濂實在無能為力。

至23日,當宋希濂逃到南川時,他手下尚能控制的兵力,總共不到1萬人。

其中第14兵團司令官鐘彬,也於前一天在涪陵以南的白濤鎮做了我軍的俘虜。

宋希濂《左1》、鐘彬《右1》

宋希濂在南川召集他的副參謀長羅開甲、第122軍軍長丁樹中、第124軍軍長顧葆裕等親信,密謀出路。

經過策劃,決定化整為零,兵分三路;由他本人和丁樹中、顧葆裕各率一路,擇小道僻徑,向西逃竄,竭力擺脫我軍的追擊和圍殲。

先逃到西昌,再逃至滇緬邊境的騰沖一帶隱匿,伺機東山再起。

宋希濂親率綏靖公署本部、直屬部隊及軍政幹部學校學生共約4000人,沿綦江、白沙、朱家沱、石洞鎮、懷德鎮、趙化鎮、觀音鎮,逃到宜賓以北之高家場。

他12月8日下午獲悉:宜賓城內郭汝槐之第72軍宣告起義,並已派人前往迎接解放軍入城。

從宜賓到高家場隻有一天的路程,宋希濂深知這一事件的嚴重性。

他立即命令羅開甲通知所屬部隊,次日加速北撤,沿清溪鎮、黃丹、沙坪、金口河、富林鎮、冕寧之線入西昌。

宋希濂與同僚合影

第二天早晨,宋希濂對校以上軍官說:『我們在軍事上被共軍徹底打垮了,剩下的力量是很有限的,目前的處境十分艱難,甚至十分危險。

但是,我們是三民主義的忠實信徒,決不做共軍的俘虜,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也要忠於黨國……有勇氣、有決心隨我幹到底的,我們同生共死,勇往直前;不願再幹就此分手,各奔前程』

宋希濂集團自綦江出發西逃以來,一路上被解放軍追得丟盔卸甲,逃散的,開小差的,加上被我軍截殲的,又損失了4000多人。

12月16日底到達大渡河邊,隻剩下5000多人。

這時,我軍依然緊追不舍,常常成排成連地打掉他的後衛部隊。

逼得宋希濂及其殘部晝夜不停,高一腳低一腳地沒命逃跑。

18日正午,我追擊部隊再次與宋希濂的後衛掩護部隊接上了火,槍聲響徹大渡河谷。

此時,宋希濂的隨身衛隊中一名叫萬朝生的警衛兵信口說道:『72戰,戰無不利,忽聞楚歌,一敗塗地!』宋希濂聽後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他預感到覆滅的命運即將來臨,眼角不由得湧岀了淚珠。

宋希濂

解放軍關門打狗,宋希濂殘部被抓

經過幾天幾夜極度緊張的戰鬥行軍,19日凌晨兩點,宋希濂帶著驚恐和疲憊不堪的神情,到達了大渡河南岸川康邊境的峨邊縣。

他的司令部用電臺與由成都抵達峨嵋以南之龍池、新場一帶的羅文山殘部取得了聯系。

羅文山原是川湘鄂邊區綏靖公署的補給司令,是宋希濂的屬下和同僚。

解放軍突破敵川東防線後,羅文山率其殘部千餘人和幾十輛卡車西逃,路過成都時,顧祝同委他以第8縱隊司令的頭銜。

當他得知宋希濂已到沙坪時,立即派其上校站長宋湘陵前往沙坪接宋希濂過河。

宋希濂得知這一消息,頓覺輕松許多。

我軍16軍在第二野戰軍第5兵團建制內,執行戰役迂回任務。

首先從翼側突破敵黔東防線,截斷胡宗南集團及川境殘敵逃往雲南、西康的退路,造成『關門打狗』之勢。

而後協同野戰軍主力,圍殲敵重兵集團於川西平原,部隊於11月3日在天柱、錦屏突破敵防禦,沿鎮遠、凱裡、貴定方向攻擊前進。

14日解放貴陽,28日占領畢節,切斷了敵人經貴州逃向雲南的退路。

接著,又相繼攻占敘永、古宋,俘敵第6編練司令部中將司令蕭以覺以下3000餘人。

12月5日在江安、納溪北渡長江。

我軍渡江前,宋希濂率其殘部乘隙已沿江北之石洞鎮、趙化鎮,向宜賓方向逃去。

部隊渡過長江後,按預定計劃向樂山方向挺進,先後攻占樂山、峨嵋、夾江、洪雅、丹陵、名山等重點,從而徹底截斷了敵人向滇、康邊境的全部退路,勝利地完成了第一步作戰任務。

二野進軍大西南

12月17日,我第16軍第47師攻占峨嵋後,當夜獲悉,宋希濂集團殘部在大渡河南岸,正向沙坪、金口河方向逃竄,當即令第139團南下追擊。

第139團於18日拂曉由峨嵋出發,急行軍120餘裡,在新場及其以南地區,追上羅文山部及向南潰逃之敵西南聯勤總部,俘敵千餘人,繳獲滿載槍支彈藥和軍用地圖的汽車80餘輛。

次日,以第2營為前衛,第1營及團直為本隊,第3營為後衛,繼續向金口河方向進擊。

宋希濂一覺醒來,已是早晨7點多鐘了。

他根本不知道發生在大渡河彼岸的事,匆匆吃過早飯,便令其殘部立即渡河,會同羅文山部沿樂《山》西《昌》公路繼續逃跑。

幾隻木船在江面來回顛簸著,渡河點人群擠得水泄不通。

宋希濂在岸邊踱來踱去,顯得十分焦急。

10時左右,大約渡過了1000人,宋希濂也急不可待地乘船登上北岸。

但由於岸灘狹窄,上岸的部隊像蟻群般擁擠在北岸山下。

我第47師第149團主力進至大渡河邊,發現山下黑壓壓一片敵人,南岸之沙坪亦有敵人。

團首長當即令第1營和第2營第5連展開,向敵人發起攻擊。

1營從正面,5連在其左翼同時向山下之敵猛撲,並以密集的機槍火力,對南岸待渡之敵進行猛烈掃射。

頓時,槍聲大作,殺聲四起。

敵人遭到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抱頭鼠竄。

一部沿河岸向西跑,不出300米就被1營堵住當了俘虜。

宋希濂

宋希濂率其警衛排向東側逃出不到1華裡,我5連分作幾路沖下山來,將其壓在一條溝裡。

在這走投無路之際,宋希濂不忘在黃埔軍校時蔣介石對他進行的『不成功便成仁』的訓導,不忘『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也要忠於黨國』,『決不做共軍俘虜』的誓言,忽地從腰間抽出左輪手槍,指向太陽穴,準備以一死『效忠黨國』。

他剛一閉眼,槍就被身邊的警衛排長袁定候一把奪下了。

就在這時,我軍的勇士們沖到了跟前,宋希濂及其隨從乖乖地舉起了雙手。

由於宋希濂早有準備,穿了一身士兵的棉軍裝,沒有被認岀來。

部隊除少數在北岸打掃戰場,看管俘虜外,其餘大部利用敵人的渡船迅速過江,殲滅南岸之敵。

南岸敵人見勢不妙,便沿河小路向西逃跑。

團長徐仲禹令1個警衛班、1挺重機槍和1門迫擊炮,隨他逆河而上,以火力隔水堵截南岸西逃之敵。

敵人被我密集的火力所阻,趴在對岸山下,頭也不敢抬。

10分鐘後,我軍的炮彈打光了,對岸敵人拼命奪路西逃,團長令機槍射手以準確的火力封鎖南岸小路。

東邊響起激烈的槍炮聲,團主力對沙坪之敵發起了猛攻。

中午,戰鬥結束,俘敵千餘名,繳獲武器和軍用物資一批。

逃至金口河的宋希濂所屬第124軍殘部千餘人,亦被我全殲。

宋希濂

王尚述揭露身份,宋希濂耿耿於懷

當我攻殲沙坪之敵的戰鬥激烈進行時,老奸巨猾的宋希濂乘我北岸人員少,對俘虜看管不嚴之隙,帶幾個親信偷偷溜掉,躲進一座古廟的樓裡。

下午,2連兩名戰士找鋪草來到了宋希濂藏身的廟裡,發現閣樓上有人影,兩人立即警覺起來。

他們環顧四周,見沒有可供助攀登的桌凳和梯子,便搭人梯往上爬。

一個戰士踩著另一個戰士的肩頭,爬上閣樓大喊一聲:『不許動,舉起手來!』宋希濂等人高舉雙手再次當了俘虜。

斜陽西下,2000多名被俘敵軍官兵,集中在大渡河北岸河灘上,團裡的王政委向他們講明我軍的俘虜政策後,要他們指出宋希濂,但誰也沒敢貿然從命。

宋希濂聾拉著腦袋坐在俘虜群中,忐忑不安地等待即將發生的事情。

他的兩隻眼睛不停地瞟著周圍的同僚,好像在向他們傳說什麼。

王政委那銳利的目光把整個俘虜掃視一遍後,突然轉向了宋希濂,隨即走到他身邊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什麼職務?

『噢!我是司令部的軍需,叫周伯瑞』。

宋希濂的回話顯得有些緊張。

俘虜被分別帶到指定的住宿地點,宋希濂來到一間空蕩蕩的民房裡,同其他俘虜一起默默地坐在地上,思緒萬千。

他撫摸著蔣介石授予的青天白日勛章和美國贈給的『棕葉自由勛章』,陷入了沉思。

1939年宋希濂與夫人冷蘭琴

宋希濂思前想後,20多年來的戎馬生涯,雖曾有過叱吒風雲的『赫赫戰功』,還有『黃埔名將』的顯赫桂冠,如今卻落了一個共軍的俘虜。

這個令他永世難忘的『民國38年』,即是國民黨在大陸的反動統治徹底瓦解的一年,也是他宋希濂『災難最重』的一年。

這一年,他的父親宋憲文、愛妻冷蘭琴先後離開人世,自己又在戰場上慘遭失敗,弄得身敗名裂,家破人亡。

12月20日早飯後,第139團在河邊沙灘上集中俘虜,準備押往峨嵋。

宋希濂得知去向後喜形於色。

他的神情和行動,引起我押送俘虜人員的加倍重視。

隊伍正待出發時,曾受命在敵川湘鄂邊區軍政幹校進行秘密活動的我軍幹部王尚述,突然從南岸趕來了。

他從俘虜群中一眼就認岀了宋希濂,而後進了1營營部住的屋裡。

接著,營教導員許綽走到宋希濂跟前,把他帶了去。

到了營部,許教導員讓宋希濂坐下之後,王尚述主動向宋希濂敬禮。

宋希濂見被認出,沒有辦法,隻得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說到這個王尚述,他和宋希濂還有一段淵源。

原來,王尚述在1948年打入宋希濂主辦的衡陽軍政幹部學校後,有一次曾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就在周圍人都建議將其槍斃時,宋希濂心軟了,他覺得『年輕人犯錯』情有可原,又看王尚述是個當兵的好苗子,便放過了他,還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沒想到僅一年過去,角色就發生了反轉,現在宋希濂成了俘虜,王尚述變成了指認他的關鍵人物。

對此,宋希濂十分不解,而且憤怒,以至於後來他被關進戰犯管理所改造時還對此事耿耿於懷。

但就如今的眼光來看,王尚述的確是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做了正確的事,所以也算是一名有功之人。

1963年宋希濂在統戰部與原國民黨軍政要人會談

陳賡好心勸說,宋希濂改頭換面

宋希濂被俘後在接受戰犯改造期間情緒波動很大,他本身就是一個有能力的人,所以也會有些『傲氣』。

陳賡和宋希濂是老鄉,以前在黃埔學習的時候就是關系很好的朋友,雖然後來所屬陣營不同,但他們依然保持著親密的友情。

所以當陳賡聽說宋希濂的情況後,專程來到重慶看望他,希望能開導這位曾經的同窗。

1950年4月的一天,陳賡來到關押宋希濂的白公館。

這裡曾是國民黨迫害革命志士和進步人士的地方,如今成了關押國民黨被俘將領的場所。

陳賡走進會客廳見到宋希濂後,立刻主動上前握住了老同學的雙手,親切地與他問好。

宋希濂臉上的表情很微妙,但依然情緒激動地說:『陳大哥,真沒想到你還願意來看我……』

宋希濂

一番敘舊後,陳賡見宋希濂情緒好轉,便開始向他講解我軍的俘虜政策。

陳賡真誠地說:『『兩軍相爭,各為其主嘛。

我黨政策歷來是既往不咎,只要改悔認錯,任何人都可以得到寬大』老同學親切的話語讓宋希濂感受到了人情的溫暖,於是他終於放下戒備,接受了共產黨的政策。

臨別時,陳賡微笑著鼓勵宋希濂,今後不要有顧慮,可以先讀讀書,加強學習,然後好好接受改造。

宋希濂深情地望著陳賡,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1959年12月,宋希濂被特赦。

1961年以後,宋希濂開始擔任全國政協委員。

1980年赴美探親,後定居美國。

往後一生,宋希濂廣交朋友,為祖國的和平統一大業做了大量工作。

宋希濂《中》

1993年2月13日,宋希濂因患嚴重腎衰竭在紐約病逝,享年86歲。

而他與陳賡大將之間的跨越政黨的友情,也成為歷史上的一段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