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給領導提意見時,就提『您可一定要注意保重身體啊』,大概是帝制時代的『傳統文化』,《史記》中司馬相如走的也是這個路子。
司馬相如是個追求進步的人,從小就喜歡讀書、擊劍,想為漢家做一番事業,但不順利。
景帝時,他曾找門路到長安做了郎官,可以排在隊伍裡遠遠地護衛皇帝出行。
當時很多家夥都是利用這種機會上位的,但景帝這人不太文藝,搞得他無從表現。
景帝的胞弟梁王倒是很喜歡組織文藝沙龍,且有人謠傳太後敦促景帝將來讓梁王接班,於是司馬相如稱病辭職,跑到了梁國。
做『梁漂』幾年,司馬相如作賦無數,大抵是圈內互捧和應景之作。
不料梁王竟先景帝一步死了,司馬相如大窘。
他奔走多年,據說所圖極大,如今居然混成失業人員。
他的一個故人已做到縣令,對此點評很到位,『長卿久宦遊不遂』。
終於熬到武帝上位。
武帝精力充沛、興趣廣泛,和其父景帝大不一樣,也改變了司馬相如的人生。
武帝喜歡浮誇文風,讀《子虛賦》後瘋狂點贊,嘆道:『可惜朕不能與這人生在同一個時代』身邊的工作人員小心提醒道:『陛下,作者並不是古人,而是臣的一個老鄉』武帝當時不好發作,就說:『那可不能埋沒人才啊』於是召來司馬相如談話,司馬相如從此成了專搞文學的幹部。
司馬相如的文章,除了讓後人借以感受武帝朝的宏大趣味與浮誇美學,其實沒任何意義。
對此,《史記》說得很委婉。
每回司馬相如獻了文章,武帝讀後總是大悅,『飄飄有凌雲之氣,似遊天地之間意』。
什麼意思?
就是把武帝哄得很爽。
有些人大概是怕談起那段文學史露怯,就說:『還好還好,他的賦其實也是有諫的,不過諫得比較曲折罷了』仿佛悠悠文學,唯諫為大。
如果非要從這些浮誇文章裡找『諫』的話,當然也有。
不隻司馬相如,而是千百年來的文章翻來覆去就那幾句話。
因為斂財的問題,武帝把司馬相如開除了,在他死前又派人去他家裡整理文章,結果發現沒有。
司馬相如的妻子說,他的文章都是隨寫隨賣,隻剩一篇不肯賣,準備留給朝廷。
武帝讀後大悅,因為這篇文章是談封禪的。
文章的鼓動力有多大難以定論,《史記》中說,此後武帝封禪的心思就一發不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