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漢滅亡後,宗室下場如何?王莽沒下毒手,卻有人死於自己人之手。《網路歷史》

一般來說,當一個王朝覆滅時,整個皇室的下場基本都很慘烈,動輒被迫害、屠殺甚至滅族;不過在晉朝之前,情況要好得多。

尤其在兩漢之交,連篡漢的外姓人王莽,尚且對劉氏皇室後裔采取了較為人性化的處理;而出自宗室內部的劉秀,那就更柔和了,連曾經的對手都得到了他的善待。

但是,還是有一些劉氏宗室遭到了毒手,但兇手不是別人,恰好也是劉氏自己人。

首先看王莽,雖然被後世視為標準的『篡位』者,但他是大一統時代首個以『合法禪讓』實現政權更迭的皇帝,這也決定了他對舊皇室的處理方式,必須考慮『正義性』

自從確立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思想路線後,儒生階層在漢王朝的政治運作體系中日趨重要,他們長期致力於將儒家政治理想付諸為現實運作,董仲舒、公孫弘、蕭望之…都對西漢的各項制度產生了深遠影響。

而到了西漢後期,隨著外戚專權、政治腐敗、土地兼並嚴重,社會矛盾已然積重難返,隨著對皇室的普遍失望,當時的儒生階層中興起一股『厭漢』情緒,他們迫切希望將讓賢、變法理論付諸實踐。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王朝德衰、天降災異,新聖人受命、禪國讓賢,重新推德定制』的天命轉授理論。

在這種思想輿論下,出身外戚、但卻以儒生代言人自居的王莽,呈現出了與『聖人』標準的高度吻合。

王莽剛剛進入政治舞臺時,雖然出自權勢顯赫的王氏外戚,但他並不是個紈絝子弟,而是個『勤身博學、行甚敕備』的儒生。

隨著權勢的不斷擴大,他仍堅持以公認的儒生修養標準來嚴格規范自己的行為。

比如,他不貪念財物、熱心賑濟他人:『散輿馬衣裘,振施賓客,家無所餘』;他的妻子也『衣不曳地,佈蔽膝』,宛如尋常農婦。

他經常將自己獲得的俸祿、獎賞用來幫助孤寡婦孺,為讀書人興建學校、宿舍,宣揚禮樂教化……

遵循儒家之禮、恭儉修身、關心民間疾苦而且身居高位、胸懷大志,王莽高度吻合了儒生心目中的聖君標準,從而獲得了他們的鼎力支持,史稱『遊者為之談說,虛譽隆洽』,以劉歆、陳崇為代表的儒士集團成了王莽的堅實後盾。

公元4年,王莽被封朝廷宰衡時,共有四十八萬七千五百二十七人上書支持,反對者僅有安眾侯劉崇、東郡太守翟義兩個人。

可以說,王莽在沒有建立任何大功的情況下,卻能取代延續了兩百年之久的西漢,對儒家理念的信奉是其手中的王牌。

加上他以『天命所歸』自居,『民心厭漢』情緒那時正大行其道,王莽不可能、也沒必要對劉氏皇室後裔采取過激應對,甚至即使對方起兵挑戰自己。

公元5年,年僅14歲的漢平帝駕崩《據說是被王莽毒死》,王莽特意從漢宣帝玄孫中挑了一個兩歲的孩子劉嬰為皇太子,號曰『孺子嬰』,而他自己則名正言順地出任攝政,距離篡位僅差一步。

而當經過兩百年的繁衍,當時的劉氏宗室已經遍佈天下,自然有敢於挑戰儒生集團意願的『勇士』,首先付諸行動的就是上文提及的兩個反對者。

公元6年,劉崇率先起事、組織了幾百人攻打宛城,被王莽輕松擺平。

公元7-8年,翟義立劉信為帝,共糾集了十多萬人進攻長安,但被王邑擊敗。

雖然經過這兩次劉氏宗室叛亂,但為了體現自己的寬宏大量、博取民心,王莽並沒有因此而清理劉氏宗室,甚至還封賞其中一些人為侯。

公元8年底,他終於正式篡位稱帝。

但戲劇的是,王莽所謂的道德優勢和寬宏大量,卻也恰恰導致後來推翻他的正是劉氏宗室。

王莽雖然沒有針對劉氏宗室進行迫害,但人們都是極端現實的,各級官員見風使舵,或多或少對曾經驕傲的劉氏進行奚落、輕視與欺辱,國仇家恨,自然讓他們忿忿不平。

因此,隨著王莽改革的失敗、社會經濟破產,大量百姓被迫落草為寇、造就了赤眉與綠林兩支大軍後,以劉氏宗室為代表的地方豪強逐漸成了反莽興漢的主力。

他們抓住社會輿論由『人心厭漢』轉向『人心思漢』的時代趨勢,與農民起義相結合,最終勢不可當地推翻了王莽政權。

當時力量最強大的幾股勢力,都是劉氏當首領。

比如,南陽蔡陽的劉縯、劉秀胞兩兄弟,是漢景帝所生長沙定王劉發之後。

公元22年,他倆組織了七八千以宗室以宗室子弟為班底的起義軍正式反莽,由於地點位於當地劉氏的大本營舂《chong》陵,所以得名『舂陵軍』,他們的口號是『復高祖之業績,定萬世之秋』。

劉玄,也是南陽蔡陽人,也是長沙定王劉發之後,還是劉秀的族兄。

但要在劉秀兄弟起事前,他就參加了綠林兵軍。

而在劉縯揭竿而起後,為了形成合力,他主動與劉玄所在的綠林軍聯手。

雖然雙方都同意擁立劉氏子弟為主,但一來舂陵軍的人數遠少於綠林軍,二來那些農民出身的豪傑害怕嚴厲的劉縯,他們最終擁立一無所長、為人懦弱的劉玄為帝,稱更始帝。

此外還有一位劉氏後裔:劉盆子,他是劉邦之子劉肥的後人。

赤眉兵起,他和兩個哥哥都被劫進義軍,專門負責放牛。

公元25年,隨著隊伍規模的擴大,為了提升『合法性』,赤眉軍眾將也擁立劉氏宗室為帝,他們選擇了當時年僅15歲的劉盆子。

當然了,這位放牛娃隻是傀儡而已。

就這樣,當時兩股最強大的武裝力量,名義上都是劉家人的隊伍。

後來,面對現實的利益糾葛,他們也內訌不斷,並且決出了最終的勝利者:

昆陽之戰後,出於忌憚,更始帝劉玄殺害了勇武剛毅、威名赫赫的劉縯;

劉秀忍辱負重、打落牙齒和血吞,騙取了劉玄的信任後,成功離開綠林軍、北上自立門戶,開始了稱帝並一統天下之路;

公元24年,綠林軍殺進長安,劉玄號稱天下之主。

但在下一年,面對赤眉軍和劉秀漢軍的夾擊,劉玄兵敗投降赤眉,不久被對方所殺,劉盆子便成了關中的新君;

而到了公元27年,赤眉軍被劉秀擊敗,劉盆子淪為了階下囚。

但對他而言,這卻是最好的歸宿。

與學院派的王莽相比,太學生出身的劉秀更像一位『務實派』的儒生。

對於他的成功,史書總結為『光武以道勝焉』。

這裡所指的道,不是權術與陰謀,而是他過人的德行。

隨著王莽的失敗,本就被身邊人視為『直柔』、『謹厚』的劉秀,及時順應『人心思漢、人懷漢德』的潮流,重視德治、施行仁政,註重爭取民心,這讓他以高超的人格魅力,一步一步地成長為足以一統天下的王者。

對於劉秀的為人,後世大儒王夫之總結為『以靜制動,以道制權,以謀制力,以緩制猝,以寬制猛』。

這份寬厚、仁德,也用在了他曾經的對手身上。

劉盆子投降後,對於這位『本家』常年來被赤眉豪傑玩弄於鼓掌、終日戰戰兢兢的處境,劉秀深表同情,讓他擔任了郎中、厚加賞賜。

後來,劉盆子不幸雙眼失明、失去了養活自己的能力,劉秀下令將滎陽每年所收的租稅都給劉盆子使用,讓他在衣食無憂的狀態中了卻殘生,最終安然離世。

劉秀曾經的政敵尚且如此待遇,其他劉氏宗室更是終於走出了西漢末年的尷尬處境,享受著漢王朝中興所帶來的時代紅利。

而在兩漢之交淪為受害者的劉氏宗親,除了劉縯、劉玄外,還有一位就是曾經被王莽立為皇太子的劉嬰。

王莽篡位之前,不過是把劉嬰當作一個傀儡與跳板;而在正式篡位後,6歲的劉嬰雖被封為定安公,但卻一直被囚禁在長安城內的大鴻臚府,完全與外界隔絕,導致長大後智力低下、形同兒童。

不過王莽做戲做全套,還把自己的孫女嫁給他做妻子。

後來王莽被殺、劉玄進入長安,人畜無害的劉嬰反而安然無恙。

公元25年,眼見占據長安的更始帝敗勢盡顯,平陵人方望投機倒把、擁立孺子嬰為帝,這自然讓劉玄大為憤怒。

根據他的指示,更始政權的丞相李松率軍摧毀了這個政權,年僅21歲、對世事一無所知的劉嬰被殺,棄屍野外。

綜上看來,對劉氏宗室最狠的,反而竟然是劉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