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8年,王莽篡漢,他派人去向他的姑姑,王太後索取傳國玉璽。
年近80歲高齡的王政君一邊痛哭,一邊怒罵:『我不過是漢家的一個老寡婦,隨時都會死去,我要用這顆玉璽陪葬,絕不會讓你們得到!』
可是,此時的王政君已經再沒有力量可以制衡王莽,在王莽的堅持下,王政君氣得將玉璽摔在地上,王莽終於如願得到玉璽。
親眼看著昔日自己信賴、倚重的親侄子篡奪了漢家江山,王政君一定十分後悔:當初實在不應該大力啟用自己的娘家人,從而讓劉氏漢朝江山敗亡於自己之手。
說起來,王莽的得勢和王政君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1、 重用娘家人
公元前33年,漢元帝去世,漢元帝和王政君的兒子,太子劉驁即位,是為漢成帝,王政君被尊為皇太後。
王政君的影視形象
漢元帝在位之時,王政君和劉驁並不受漢元帝寵愛,漢元帝幾次想要廢掉劉驁的太子之位,立另一位皇子劉康為太子,但是在大臣史丹的勸說下最終打消了廢立的念頭。
王政君經歷了母子二人地位動搖的惶恐不安,如今坐穩太後之位,她深深明白重用『自己人』的重要作用,於是大肆封賞娘家人:
王太後的父親王禁早年妻妾眾多,共生了4個女兒、8個兒子,其中王禁的長子王鳳承襲陽平侯,漢成帝即位後,王鳳被提升為大司馬大將軍,領尚書事,益封五千戶。
王太後的同母弟弟王崇被封為安成侯,食邑萬戶。
王太後其他的弟弟也都被封侯:王譚為平阿侯,王商為成都侯,王立為紅陽侯、王根為曲陽侯、王逢時為高平侯,當時世稱『五侯』。
封了自己的同父兄弟之外,王太後還惦記著同母兄弟。
原來,王太後的生母李氏早年嫉妒王禁的其他妻妾,年輕時即和王禁離婚,然後嫁給茍賓為妻,生了一子名叫茍參。
王太後想給茍參封侯,讓他像漢武帝時的田蚡一樣榮貴,但是被漢成帝拒絕了,漢成帝認為『封田氏,非正也』最後隻給了茍參一個都尉的官職。
即便如此,王氏家族成員已是榮貴至極:滿朝文武大臣中,王家子弟占據了多個卿大夫、侍中之類的職務,《漢書》稱之為『分據勢官滿朝廷』
這些王家人把握實權,難道說果真能夠匡扶社稷,一心扶保漢成帝嗎?
當然不能。
2、王鳳專權
王太後的哥哥王鳳擔任大司馬、大將軍,領尚書事。
王鳳的影視形象
西漢時的大司馬、大將軍職位有多高?文武之首。
漢武帝時的名將衛青、霍去病都曾經被加官大司馬,衛青是大司馬大將軍,不過,雖然衛青也是外戚,他的這些職務卻都是實實在在的軍功換來的。
可是王鳳有什麼軍功呢?史書上沒有相關記載,漢成帝時也沒有戰事記載,所以可以說王鳳能夠官居高位,完全是因為外戚的關系。
雖然沒有任何戰功,但是這絲毫不影響王鳳專權,他的專權幾乎到了一手遮天的程度。
漢成帝時,有大臣向漢成帝舉薦了劉向之子,著名學者劉歆。
漢成帝將劉歆召來考較,見他果然詩詞歌賦無一不精,十分欣賞,於是就準備拜他為中常侍,留在身邊職掌顧問應對。
拜官的各項手續都準備好了,衣冠頂戴也都送來了,正準備進行封官程序的時候,旁邊的大臣突然提醒漢成帝:『這事還沒告訴大將軍《王鳳》』
漢成帝不以為然:『這是小事,何必告訴大將軍呢!』
但是旁邊的大臣卻都紛紛跪地叩頭,強烈要求漢成帝去征求王鳳的意見。
漢成帝沒辦法,隻好派人去告訴王鳳,結果王鳳馬上傳話回來:他認為這件事不可以!漢成帝當即就停止了給劉歆封官的所有事宜。
漢成帝害怕王鳳就到了這種地步。
劉歆隻是學者,論親緣關系他隻是漢成帝的遠親,是劉邦的弟弟劉交的後代,如果說劉歆一事還不足以證明王鳳專權的話,定陶王劉康一事就足能說明王鳳的權勢熏天了。
3、君王無秘密
漢成帝一直沒有子嗣,身體也不好,定陶王劉康回京城時,漢成帝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十分親近,執意把他留在京城之中,舍不得讓他回自己的封國去。
漢成帝的影視形象
雖然劉康曾經是威脅太子之位的皇子,但是王太後並不記恨他,她和漢成帝一樣,對劉康很親厚。
劉康留在漢成帝身邊,他見漢成帝身體多病,於是就朝夕服侍,兄弟兩個人的感情非常好,漢成帝也更加看重劉康。
本來君王兄弟兩個人的事,不需要別人多插手,但是王鳳知道這件事後,卻以有『日蝕陰盛』異象為借口,強烈要求劉康離開京城回封國去。
漢成帝沒辦法,隻好同意劉康回定陶,兄弟二人灑淚而別。
這件事傳出去以後,京兆尹王章上書求見漢成帝,在漢成帝面前對王鳳的做法大加批駁,然後進諫,請求漢成帝另選賢良大臣代替王鳳。
王章這些話讓漢成帝頓悟,他當即就采納王章的諫言,準備召請王章推薦的馮野王來京,代替王鳳的職務。
漢成帝每次召見王章都會屏退左右,兩個人的交談極為機密,可是這件事還沒辦妥,消息卻走漏了出去:原來王氏成員中有一個王音在宮中擔任侍中一職,他聽到了漢成帝和王章的談話,於是就把這些話都告訴了王鳳。
王鳳知道漢成帝的這個計劃之後,馬上稱病辭職,辭職的奏章寫得哀婉悲淒。
王太後聽說王鳳要辭職之後,哭哭啼啼的不肯吃飯。
漢成帝自幼就和王鳳親近,見此情景,他一時哪還忍心讓舅舅辭職回家?於是連忙自我檢討,勉勵王鳳安心為官,不要多慮。
那位向漢成帝進諫的王章呢?很快就被投入監牢,廷尉給他定了個『大逆』的罪名,不久就死於獄中,妻子兒女都被流放到了合浦。
從此以後,公卿大臣們見到王鳳之後,都不敢正眼看他,隻敢側目而視。
4、王莽假相
自王鳳以後,『大司馬』一職幾乎被王氏家族『家傳』:王鳳之後,依次是弟弟王商、王根擔任這個職位。
權柄相傳,終於快要傳到王莽的手上。
王莽的影視形象
王莽是王太後的小弟王曼的兒子,當王太後大肆封賞自家兄弟、王氏家族整體榮貴的時候,王太後其實還心存遺憾:因為小弟王曼早逝,自己還沒來得及給他封侯。
不過,好在王曼還有個兒子,這就是王莽。
王莽早年父親和兄長早逝,他和叔叔、伯伯生活在一起,這些叔伯經常在王太後面前稱贊王莽,於是王太後讓漢成帝封王曼為新都哀侯,王莽則承襲侯位為新都侯,官任騎都尉、光祿大夫侍中。
王氏家族極為顯貴,家庭成員不是被封侯,就是在朝廷擔任高級官職,所以整體生活極度侈靡,驕奢跋扈,幾乎不可一世。
可是王莽卻表現出完全不同於王家成員的風格:他不僅生活簡樸,而且勤奮好學,待人謙恭有禮,看起來簡直就是標準的道德楷模,所以名聲特別好,不僅王太後看重他,漢成帝也認為王莽賢良有才能。
5、上位
然而,在這謙恭的表面之下,王莽的野心終究是藏不住的,他為自己執掌大權做了不少小動作。
眼看大司馬的職位在自己的叔叔和伯伯手中輪轉,下一個接任者顯然仍然會出現在王太後的近支親屬中,王莽無時無刻不在分析形勢,並進一步采取行動,好讓自己成功成為繼任者。
在王莽這一代人中,王莽的表兄,也就是王太後的外甥淳於長很早就步入仕途,他善於逢迎,很會巴結討好舅舅王鳳和漢成帝,年紀輕輕就被封侯,地位高於王莽。
王莽很自然地把淳於長視為競爭對手,他暗中搜集淳於長的錯處,然後添油加醋,告訴了正當大司馬的伯伯王根。
王根知道淳於長的錯處後,王太後自然很快也就知道了,雖然漢成帝寵信淳於長,但是迫於母親的壓力,隻好免去淳於長的官職,不久又將其逮捕,誅殺於獄中。
公元前8年,王根病重,他舉薦侄子王莽擔任大司馬職位,這一年,王莽38歲。
6、繼續裝
白居易在他的《放言五首》詩中曾經寫道:『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
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講的就是不能僅憑一時現象對人下結論,假如光看王莽沒篡位時的表現,顯然是不能全面了解這個人。
王莽沒篡位的時候,表現得簡直太好了:他禮賢下士,生活節儉,有時還敢於急流勇退,但是在這所有作為的背後都藏著一個字:狠。
公元前7年,也就是王莽擔任大司馬的第二年,漢成帝去世。
漢成帝沒有子嗣,皇位由定陶王劉康的兒子劉欣繼承,是為漢哀帝。
漢哀帝的影視形象
一朝天子一朝臣,漢哀帝即位後,他的祖母傅太後、母親丁太後的家族成員得到重用,王莽隻好辭職回到封地新都,過起安分謹慎的閑居生活。
沒想到王莽的兒子不讓他省心。
王莽閑居在家的時候,他的二兒子王獲殺死了家中的一個奴仆。
王莽十分嚴厲地責備王獲,竟然逼迫他自殺。
王莽此舉得到當時人們的普遍好評。
王莽閑居在家三年,有上百名官員為他上書鳴不平。
元壽元年,在大臣周護、宋崇等人的歌功頌德之下,漢哀帝隻好又召回王莽,重新予以重用。
結果,王莽回到朝廷後的第二年,公元前1年,年輕的漢哀帝也去世了,同樣沒留下子嗣。
值此權力更迭的關鍵時刻,久居深宮的王政君於漢哀帝去世當天趕往未央宮,將傳國玉璽保存起來。
7、沒有最狠,隻有更狠
王政君出面主政,王莽責無旁貸地成為被重用的大臣,他再次出任大司馬。
在王莽的擁立下,年僅9歲的中山王劉衎即位,是為漢平帝。
王政君臨朝稱制,王莽秉政,他排斥異己,重用親信,牢牢地將朝政大權掌握在手中。
王莽的影視形象
王莽生怕漢平帝的母親衛氏家族會像當初的王氏家族一樣上位,於是先下手為強,將漢平帝的母親一族封到中山國,不允許他們回京城。
王莽的長子王宇認為父親的做法不妥,規勸無效後,王宇想用迷信方法迫使王莽改變主意,結果被王莽發覺。
憤怒的王莽再次痛下殺手,把長子逮捕入獄並毒殺,順便將衛氏家族一網打盡。
整個事件中,被牽連者數以百計。
除掉漢平帝的母族外戚後,王莽將長女王嬿立為漢平帝的皇後,自己搖身一變,成為漢平帝的嶽父。
可惜,漢平帝在皇位上也沒坐多長時間,公元6年,漢平帝病逝。
為了繼續掌握大權,王莽在漢宣帝的玄孫中選了一個年紀最小的,將隻有兩歲的劉嬰立為『孺子』。
王政君不贊同王莽的做法,但是此時她已經不能掌控大局,隻好無奈接受;然後她又遵從群臣的意見,讓王莽以『攝皇帝』的名義代理天子理政。
8、王政君的憤怒
『代理』自然不能滿足王莽的野心。
公元8年,王莽派人到長樂宮向王政君索要傳國玉璽。
王政君的影視形象
王政君終於看清王莽的狼子野心,她憤怒地罵道:『你們父子世代受漢家大恩,不思報國,反倒乘危而入,奪取其國,像這樣的人連豬狗都不如!我一個漢家的老寡婦,隨時都會死去,我要用玉璽給我陪葬,絕不能給你們!』
王莽派去要玉璽的王舜一向深得王太後看重,看到王太後痛哭,王舜也很難過,他沉默了很久才說道:『臣無話可說,隻是這玉璽是王莽要的,太後果真能始終拿著不給嗎?』
王太後知道自己已無退路,於是憤怒地拿出玉璽,將它扔到地上,當時就摔掉了玉璽的一角。
王莽終於得到玉璽,他接受了劉嬰的『禪讓』,改國號為『新』。
公元13年,王政君去世,享年84歲,與漢元帝劉奭合葬於渭陵。
從王莽篡位到王政君去世,王莽一直努力討好王政君,但是他的任何行為都已經再也無法喚起王政君的歡心。
參考資料:《漢書·元後傳》、《漢書·王莽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