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曹操不是簡單地殺了一個人,而是辦了一件遺害萬年的蠢事?
建安五年,按公歷來說正好是200年,曹操正準備與袁紹在官渡決戰。
就在這緊要關頭,他的頭痛病卻突然發作了,一時目眩心亂,疼痛難忍。
一堆醫生來看,嘗試各種方法均療效甚微。
此時有謀士為曹操推薦了他的老鄉,沛國譙郡《今安徽亳縣》的名醫華佗。
於是,緊急相召,正在民間行醫的華佗就風塵仆仆地來了。
診視之後,華佗拿出銀針,在曹操背部的膈俞穴進針。
片刻之後,曹操感覺腦清目明,疼痛立止。
曹操當然很高興,華佗卻如實相告:『此病乃腦部痼疾,短期難於根除,須長期攻治,才能逐步緩解,延長壽命』
曹操本性是個多疑的人,聽了這話,認為華佗是在故弄玄虛,心下不悅,但還是把華佗辟為侍醫,就是擔任他的專職醫師。
公元208年,曹操操縱朝政,自任丞相,總攬軍政大權。
伺候他幾年的華佗也看清了曹操的為人,再說他學醫的初衷是以醫濟世,現在被人『專醫專用』畢竟很不爽,於是托故暫回家鄉,一去不歸。
曹操幾次發信相召,華佗均以妻病為由而不從。
曹操怒,命人將華佗擒拿押解許昌,嚴刑拷問。
華佗倒也認罪,根據漢律,無非就是欺君之罪再加不從征罪。
曹操看華佗並沒有曲從之意,愈怒,欲殺他泄憤。
荀彧趕緊求情:『華佗醫術確實高明,關鍵時候能救命,還是應該包涵寬容』但曹操盛怒難平,竟下令將華佗在獄中處決。
根據《三國志魏書華佗傳》記載,華佗臨死,『出一卷書與獄吏』,說:『此可以活人』
讓人特別痛惜的是,這個獄吏是個沒見識的膽小鬼,一部簡直像天書一樣珍貴的寶貝他竟然不敢接。
華佗悲憤之餘,將醫書投入火中,一焚了之。
就這樣,曹操把一代神醫華佗殺掉了。
後來,他的頭風病屢次發作,他還咬著牙說硬話,『華佗本能治好我的病,他就是不給我根治,還想以此要挾我,就算我不殺他,病也是治不好的』
曹操自己活該頭疼受報應,他可以充硬漢。
但到這年冬天,愛子曹沖病重,諸醫救治無術,他才說了心裡話:『吾悔殺華佗,才使此兒活活病死』
後世人看到這段記載的時候,都會慨嘆一代雄主曹操在這件事情上表現得極自私、極狹隘、極霸道,多少中醫更是無奈嘆惜,嘆惜的是華佗之死和跟著他消亡的那卷書,那是一部中醫的外科聖典!如果這書能傳下來,中醫何至於被人詬病兩千年?
所以,『白臉』曹操殺華佗的同時,斷了中醫的一條腿,他把中醫害慘了。
02 華佗真會做外科手術嗎?有什麼證據?
在《三國演義》裡,寫到華佗給關羽如何刮骨療毒,還寫他可以給曹操來個開顱大手術,這些在《三國志》和《後漢書》中均無記載,可見演義畢竟有誇張的成分。
但是一點也不誇張的是,華佗確實是當時最了不起的國醫,他不僅僅是如《後漢書》所說『曉養性之術』、『精於方藥』,最緊要的是,他在當時已能做腫瘤摘除和胃腸縫合一類的外科手術,因此被後人稱為『外科聖手』、『外科鼻祖』,甚至有人用『神醫』來稱呼他。
說到外科手術,一直以來似乎都是中醫的短板,是長達數千年的痛。
傳統中醫學後來和外科手術越走越遠,『殘存』的絕大多數是體表型小手術,腹腔外科手術付之闕如,由此,人們對華佗的事跡感到難以置信。
問題很明顯,手術失血如何及時補充?術後感染如何應對?即或是有技術和器械操作補充,其死亡率也必然驚人,更何況,那時候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血型匹配。
但,事實是,華佗先生確實做了不少手術,而且他能熟練使用麻醉劑。
他發明的麻醉劑名為『麻沸散』,這開創了世界麻醉藥物的先例,比歐美全身麻醉外科手術的記錄早一千六百餘年。
《世界藥學史》指出阿拉伯人使用麻藥可能是由中國傳去,因為『中國名醫華佗最精此術』。
據日本外科學家華岡青州的考證,『麻沸散』的組成是曼陀羅花一升,生草烏、全當歸、香白芷、川芎各四錢,炒南星一錢。
華佗在實施手術前,將『麻沸散』和熱酒配制,使患者服下,待其失去知覺,再剖開腹腔,割除潰瘍,洗滌腐穢,用桑皮線縫合,塗上藥膏,四五日除痛,一月間康復。
以下兩份記載均可說明華佗的外科手術如何不可思議。
第一例是脾切除。
據《華佗別傳 》:
『又有人病腹中半切痛,十餘日中,鬢眉墮落。
佗曰:‘是脾半腐,可刳腹養治也。
’使飲藥令臥,破腹就視,脾果半腐壞。
以刀斷之,刮去惡肉,以膏傅瘡,飲之以藥,百日平復』
第二例竟然是眼科手術。
據沈約《宋書》:『景王嬰孩時有目疾,宣王令華佗治之,出眼瞳割去疾,而內之以藥』
如果僅有歷史記載似乎還不能確認,那這次考古發現是有力的佐證。
2001年,在山東廣饒傅家村大汶口文化遺址392號墓,考古人員發現一個顱骨,該顱骨右側頂骨有 31×25mm橢圓形缺損,『根據體質人類學和醫學 X光片、CT檢查結果,這位墓主顱骨的缺損系開顱手術所致。
缺損邊緣的斷面呈光滑均勻的圓弧狀,應是手術後墓主長期存活、骨組織修復的結果。
這是中國目前所見最早的開顱手術成功的實例,可以將中國開顱手術歷史上推到 5000年前』
這個發現,足可以說明,華佗的手術並不算空前,在他的前面,已經有高人能操作開顱手術,但可悲的是,他的手術絕後了,在他死後,中醫外科手術遂成為空谷跫音。
03 華佗的技術從哪兒來的?是不是《黃帝外經》?
華佗的精妙外科醫術不可能無中生有,必然有傳承,這又必然地讓人聯想到傳說中的《黃帝外經》,莫非華佗本是《黃帝外經》的傳人,而他的死,才真正讓《黃帝外經》成為絕響?
要說《黃帝外經》不能不說《黃帝內經》,如果把中醫譬喻為一棵參天大樹,那《黃帝內經》就是這棵大樹的樹根,甚至有人推崇說,《黃帝內經》是來自遙遠的上古文明。
但《黃帝外經》是否真實存在過?一直有人質疑。
班固的《漢書藝文志》中明確記載,古代醫經共有七部,《黃帝內經》、《黃帝外經》、《白氏內經》、《白氏外經》、《扁鵲內經》、《扁鵲外經》和《旁經》。
令人浩嘆的是,除《黃帝內經》碩果僅存,《黃帝外經》和其他醫經全部失傳!
現在僅知道的是,《黃帝外經》共三十七篇,是《內經》的一倍。
關於其內容,第一種猜測,分兩大部分,為《祝由科》與《長生卷》,《祝由科》講的是起死回生之術,《長生卷》則是包含修仙之法、長生不老之道。
第二種猜測,『內』指理論,『外』指實踐,《黃帝內經》主講中醫理論,而《黃帝外經》則闡述了外科手術的理論和技術,中醫十三科或許都在涉及范圍內。
那麼,《黃帝外經》何人所著?
傳黃帝時期有三位名醫,除雷公和歧伯外,名氣最大的是俞跗《fū》。
他的醫道高明,特別是在外科手術方面卓有成就。
他手術時,用刀子劃開皮膚,解剖肌肉,結紮筋脈,除去病根。
《史記扁鵲傳》載:
『臣聞上古之時,醫有俞跗,治病不以湯液醴酒,鑱石蹻引,案扤毒熨,一撥見病之應,因五藏之輸,乃割皮解肌,訣脈結筋,搦髓腦,揲荒爪幕,湔浣腸胃,漱滌五藏,煉精易形』
俞跗晚年,黃帝派倉頡、雷公、岐伯三人,將俞跗的醫術整理出來,纂成卷目。
後來,俞跗的兒子俞執把書帶回家交給父親修訂,家裡卻不幸遭遇大火,一時房屋、醫書和俞跗、俞執全家人,一起化為灰燼。
這是《黃帝外經》失傳一種說法。
然而俞跗也許有傳人,而華佗也許就是他口口相傳的弟子。
很可惜的是,華佗雖然也有弟子,以針灸出名的樊阿、著有《吳普本草》的吳普和著有《本草經》的李當之,都各有所長,但沒有人繼承他的外科手術。
是因為『陰陽之道不可妄宣,針石之道不可妄傳』嗎?也許是華佗還沒有找到心儀的弟子,曹操的劊子手就已經舉起屠刀了。
華佗燒掉的究竟是《黃帝外經》還是他自己的著作《青囊經》?連同時期的陳壽都不知道,後人就更無從探知了。
但也有令人欣慰的一點餘響,比如,祝由科並未全部失傳,間或靈光一現。
有人說,正骨和小針刀也是《黃帝外經》的餘緒。
更讓人感到驚奇的是給豬和雞的閹割術卻傳了下來,妙到毫巔,瘡口小,感染率極低,愈合非常快。
這樣的一個小手術默默而尷尬地證明著,中國古代的外科手術曾經達到怎樣的水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