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
200年,漢高祖劉邦率大軍32萬迎擊匈奴。
時值寒冬,天降大雪,劉邦輕敵冒進,不想中了匈奴誘兵之計,被困於白登山達七個晝夜,最後還是依靠陳平的計謀,向冒頓單於的閼氏行賄,才得以脫險。
『白登之圍』後,劉邦認識到以大漢目前的國力,跟匈奴硬碰硬占不到便宜,於是轉而采取和親戰略籠絡這頭北方怪獸,以求邊境的安寧。
轉眼到了文帝時期,十多年過去了,大漢已經不再如先皇在位時大臣們坐著牛車上班兒那樣民生凋敝。
在黃老之學的光輝領導下,這些年漢朝子民休養生息,大搞生產,同時整軍備戰的步伐也是一步也沒停,按說戰力應該是今非昔比,不想文帝前十一年,即公元前
169年,西漢王朝又被匈奴打了個滿地找牙,戰火燃遍了從西北到遼東的漫長國境線,各邊鎮到處是篳路藍縷,妻離子散的慘狀。
望著此時漢朝軍隊的窘境,你絕對想不到,就在四十年後的武帝時代,一支精銳勁旅會橫空出世,從此吊打匈奴,甚至打出
『一漢當五胡』的交換比來。
那麼究竟是何等靈丹妙藥,讓我們的西漢大軍滿血復活的呢?
一、對手就是最好的老師
雖然屢屢挨打,但每次的疼痛都讓大漢朝長了記性,踏踏實實地向敵人學習。
在後來的景帝時代成為朝中重臣的晁錯,就曾向文帝上了一份《言兵事疏》,洋洋灑灑的很多建議中,有一條尤其值得一提:
『降胡義渠蠻夷之屬來歸誼者,其眾數千,飲食長技與匈奴同,可賜之堅甲絮衣,勁弓利矢,益以邊郡之良騎。
令明將能知其習俗和輯其心者……』
晁錯所說的義渠一族,西周末年曾趁著周室內亂,脫離中央統治,自行立國。
在侵擾吞並周圍鄰居的過程中,實力不斷壯大,一度稱霸西戎。
後來秦宣太後以懷柔手段施以巧計,滅了義渠國。
秦亡漢興後,分散各處的義渠族人有不少投靠漢廷。
義渠人的風俗習性與匈奴幾無分別,一方面可以從中深入了解匈奴騎兵的戰法,另一方面可以將他們招募組成精銳的部隊。
在實際作戰中,若是地勢險要崎嶇,就可以利用義渠的部隊抵抗匈奴;若是地勢平坦,則可用漢朝軍隊來對付。
兩軍互相輔佐,取長補短,可保萬無一失。
晁錯這一主張對漢朝軍事的影響可謂深遠,到了數十年後霍去病馳騁大漠之時,其麾下勁旅中正有著大量來自草原各族的降兵。
這些桀驁不馴的塞北男兒,對漢王朝卻是忠心耿耿,甘願為之奮勇向前。
更重要的是,通過這樣的人才引進,漢軍更加熟悉匈奴的騎兵,不但不再感到懼怕,而且有樣學樣,將敵人的優勢引進而為己用,最終實現了反超。
二、將士兵武裝到牙齒
如果說,引進人才,學習騎兵戰法,提升的是漢朝軍隊的軟實力,那麼鐵器的全面配備,則將漢軍的硬件水平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早在春秋時期,中國就已經誕生了冶鐵煉鋼技術,當時楚國所鑄造的鋼鐵兵器之鋒刃,已經如蜂刺一般銳利。
而西漢早期發明的
『炒鋼』,則是鋼鐵技術的又一次革命性突破。
所謂『炒鋼』,就是直接將生鐵加熱至熔化時,采用鼓風或加入精礦粉,並在熔爐中不斷攪拌,從而令生鐵中的矽、錳和碳元素氧化,從而將含碳量降低到鋼和熟鐵的成分范圍。
炒鋼技術的成熟,推動著鋼鐵兵器的大批量生產,青銅兵器則逐漸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
漢長安武庫遺址,位於未央宮與長樂宮之間,西漢時專用於藏禁兵器,名曰
『靈金內府』。
此處出土的刀、劍、矛、斧等基本由鋼鐵制成,僅有少量箭鏃為青銅制成,可見當時兵員的武器配備已實現了全面鐵器化。
有攻就有防,鋼鐵兵器的大規模使用,也促使著防護用具不斷改進。
從各地出土的文物即可看出。
西漢時期鐵鎧甲的制造工藝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作為防護用具的鐵甲片,具有著很好的延展性和強度,且含碳量較低,與當時世界各國相比自是遙遙領先。
除了鐵甲之外,這一時期還出現了鐵盾,該盾外部安裝了上下兩個利鉤,稱
『鉤鑲』。
與純粹的厚重盾牌相比,鉤鑲攻守兼備,使兵員的戰鬥力又大為提升。
三、徹底根治
『恐匈症』
縱使有了高明的戰法和先進的裝備,倘若對陣匈奴鐵騎時,漢軍士兵從心底裡還是畏敵如虎,那麼勝利依然遙遙無期。
而令大漢男兒們從高祖、呂後和文帝時代對塞北惡狼的恐懼中掙脫出來的,正是文帝後期到景帝時,一代軍人的浴血奮戰。
武帝之前,漢朝對匈奴的大方針是以和親為主,但與現代人想象不同,和親實際上並沒有帶來真正的和平。
反復無常的匈奴人常常撕毀協議,隨後便旋風般襲擾邊境,將財產牲畜擄掠一番。
面對著胃口越來越大,已經對中原腹地虎視眈眈的大漠強敵,漢王朝的統治者意識到,一味的求和根本喂不飽這些塞外的惡狼,漢人必須拿起武器,保衛邊境的安寧!就此,新一代大漢軍人登上歷史舞臺,並逐漸成為漢匈戰爭的中堅力量。
這一時期的漢匈邊境戰爭戰場,往往遠離人口稠密的地區和交通線,散佈在蒼茫的曠野大漠之中。
漢軍往往無法及時獲得後方的輜重和兵員補充,而對手又是極具靈活機動性的匈奴騎兵,作戰之艱苦可想而知。
長期戰鬥在北境的李廣深諳此道,因此治軍簡易,行軍時也沒有嚴格的隊形,軍中的繁文縟節一概略去,但負責偵察的騎兵卻遠遠分佈在大隊周圍,沒有絲毫的松懈。
這種精簡務實的風氣深受士兵的歡迎,匈奴人也懾於
『飛將軍』的聲威,不敢輕易進攻。
除了李廣,在景帝時代出任雁門太守的『蒼鷹』郅都,同樣是匈奴人眼中無法攻破的堡壘。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以李廣和郅都為代表一代大漢軍人,在極險惡的戰場上守護著大漢的國境線,在他們的奮戰之下,終景帝之世,匈奴人隻在邊境一帶擄掠,從未能深入中原,對京畿地區造成威脅。
後世所贊頌的文景之治,不單依靠無為而治,發展生產,更離不開這些遠離家鄉的戰士們,默默無聞、數十年如一日枕戈飲血所創造的安定環境。
也正是因為他們的戰鬥,令大漢的子民認識到,匈奴並非不可戰勝,這便為武帝時代的大反擊打下了堅實的心理基礎。
弓弦抱漢月,馬足踐胡塵。
不求生入塞,唯求死報君。
當我們為衛青奇襲龍城贊嘆,為霍去病封狼居胥而擊節,為陳湯攻殺單於而歡呼時,我們應當記取,是什麼讓一度在匈奴鐵蹄下惶惶不可終日的帝國軍隊涅槃重生?
是中國人永不停歇的開拓進取的激情,是華夏兒女在逆境中尋找光明的堅韌意志,是我們這個民族數千年來一脈相承的不朽武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