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梁太祖被兒子弒殺後,他手下那幫將領就像被圈禁多日的烈馬,終於可以掙脫羈絆、自由奔馳了。
荊南節度使高季興就在此時自立為王,割據一方。
高季興所統轄的荊南,除了地域狹小、兵微將寡的不利條件,還被強國環伺:西有後蜀,東有南唐,南有南楚,北有強大的中原王朝。
荊南之地可以說是危機四伏,但常年周旋於各國之間的高季興反倒活得有滋有味,而他所恃者既不是自身雄才,也非貴人相助,而是『無賴』之術。
無論哪國勢力強盛,他都俯首稱臣;看到哪國後來居上,他便迅即倒向另一方。
當然,高季興向鄰國示好的同時,也不時劫掠鄰國過往財物—荊南地處要沖,是連通南北的交通樞紐,鄰國與中原政權的貿易與貢品都要從此經過,他總出手搶掠,若對方不予理睬,他便據為己有;若對方興師問罪,他就趕緊示弱,賠禮道歉,如數奉還。
鑒於他的『無賴』本性,只要他做得不是太出格,那些強國也懶得與他計較。
有一年,出使宋國的南楚使者自洛陽返回,路過江陵時,高季興看到對方所帶財物極為豐厚,就縱兵搶掠,因擔心使者報信而遭報復,就扣留了使者。
後來南楚國君收到臥底密報,決定派兵征討荊南。
高季興一見對方惱火,便乖乖送還使者及全部財物,然後主動奉上荊南特產,低三下四地求人斡旋。
南楚國君獲得物質和精神的雙重補償,考慮到人家既給了面子又給了裡子,這才作罷。
如果說高季興耍『無賴』是因國小民窮,自有苦衷,在他病死後,其長子高從誨則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然,他的行事風格比老爸更圓滑,也更善於處理與周邊各國的關系。
高從誨當政時期,歷經父子兩代的經營,荊南經濟愈發繁榮,所以他的『無賴』就不僅是生存需要,更多是精神層面的需求。
他常軟硬兼施地扣留他國使者,而後掠其財物。
一旦他國詢問或要發兵征討時,他首先賠禮道歉,然後忙不迭地物歸原主,絲毫沒有愧疚之色。
並且在隨後的交往中,他的表現也是相當坦然,就像之前從未發生過不愉快的事。
還有比這更雷人的—不管高從誨『無賴』後與周邊哪個國家心生芥蒂,只要對方建國稱帝他都會主動納貢,執臣子之禮。
各國君主都了解他這個毛病,也就見怪不怪。
好在荊南在他的治理下,百姓尚能安居樂業,經濟也較之前繁盛,這在戰亂不斷的五代十國時期也算難能可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