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42年六月,那位背負千古罵名的石敬瑭,走完他不平凡的一生。
石敬瑭這一輩子,那叫一個憋屈。
年輕的時候,舅子末帝李從珂不待見他,整天疑神疑鬼,懷疑自己謀反。
推翻舅子的後唐,自己建立大晉的代價是很沉重的。
四十多的的人,要管比自己小十歲的遼太宗耶律德光叫爹。
給人做了八年的兒子後,石敬瑭終於閉上雙眼,所有的功與過、是與非隨他化為塵土。
石敬瑭死後,由侄兒石重貴繼位。
01少年石重貴
石重貴這個人,很有意思,可惜生在一個錯誤的年代。
公元914年六月,石重貴在太原出生。
太原是個好地方,大唐李氏的龍興之地,不過到石重貴出生時,已經是後梁的天下。
石重貴的親爹叫石敬儒,早年跟著唐莊宗李存勖混,一不小心病死了。
幼年喪父的石重貴過繼到叔叔石敬瑭門下。
石敬瑭太喜歡這個侄兒,平時少言寡語,行為辦事很踏實,石敬瑭走到哪都要把他帶在身邊歷練,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振興石家。
但石重貴有個『厭文喜武』的毛病,你叫他使槍弄棒、騎馬射箭,一點都不含糊,你讓他學習,那太難了。
石敬瑭在太原練兵時,看侄兒整天嗚嗚渣渣不喜歡讀書,很為他擔憂。
年紀輕輕老是喜歡打打殺殺怎麼能行,你至少讀點書,會寫自己的名字吧。
石敬瑭請當時的大學問家王震教他讀《禮記》。
石重貴跟著先生學了數日,既不能誦讀,更別提領悟當中的意思,他對王先生說,讀書容易搞亂我的頭腦,我石家祖傳的基因是騎馬善射,之乎者也不是石家人的特長。
於是乎,畢業證也不要了,跟著叔叔幹自己喜歡的帶兵打仗。
果不其然如石重貴自己所說,讀書治學不在行,行軍打仗很有一套。
公元936年,石敬瑭從太原舉兵反叛後唐,石重貴積極響應。
後唐李從珂派重兵圍攻太原城,石重貴身先士卒帶著敢死隊拼死抵抗。
一直堅持到叔叔石敬瑭從遼國搬來救兵,雙方合兵一處,一直殺到洛陽城,逼死李從珂,把叔叔扶上皇位。
02拒絕當孫子
在大晉朝,石重貴備受倚重。
轉眼八年過去,石敬瑭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當年六月,石敬瑭駕崩了。
相傳,石敬瑭死時,讓首輔大臣馮道擁立親兒子石重睿繼位,但是馮道與禁軍統領景延廣篡改聖旨,假詔擁立石重貴承繼大統。
說實話,五代十國的皇帝當不當實在沒意思。
在當時的條件下,皇帝無異於高危職業。
五代十國共五十三年,出現過十四位皇帝,皇權更迭跟走馬觀花一樣。
石重貴的大晉天子,當得更加不容易。
在位四年多,沒有一天不是活在戰戰兢兢當中。
外部邊患無窮,遼朝因為跟先帝石敬瑭有約在先,經常變本加厲敲打後晉,那方的吳越、後蜀相繼自立為王。
而大晉內部的日子更不好過,年年鬧弄澇災害,饑民遍地都是,餓殍曝屍荒野。
這一切,都擺在這位新皇帝的面前。
石重貴繼位,首先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跟遼國建立邦交。
因為先帝跟遼國有約定,石敬瑭認遼太宗耶律德光作爹,大晉要向遼國稱臣。
但是石重貴有骨氣,他始終不肯承認先帝的規矩。
先帝認爹是先帝的事兒,跟我沒關系,我跟遼太宗耶律德光年紀相仿,管他叫爺爺,我實在叫不出來。
何況這位爺爺不是我認得,是我爹認得。
再者,大晉占有中原大地,處在王朝的核心地帶,我以中原天子的身份向野蠻的契丹人稱臣,我也拉不下這面兒。
權臣景延廣勸他,你爹的爹就是你爺爺,別管是在什麼情況下認得爹。
既然先帝認他做爹,你就得管他叫聲爺爺,否則就是不孝。
但我們絕不能稱臣,不能降低咱大晉的國格。
耶律德光一聽,好一個石重貴,你爹石敬瑭活著的時候,都得管管我一聲父皇,到你這敢跟我嘰嘰歪歪。
趕緊發兵,教訓教訓石重貴,讓他長長記性。
石重貴一看,遼國人動真格的。
趕緊上書說,皇爺爺,我錯了,您別打我行嗎。
往後兩年,大晉與遼國一直處在時戰時和的狀態。
只要遼國人一放松,石重貴立刻又想不當孫子。
03自暴自棄
直到公元944年正月,在一個人的挑唆下,遼太宗耶律德光決定出兵滅了後晉。
此人叫趙延壽。
說起他,很多人陌生。
說起他爹趙德鈞,相信多少會有人了解,他是後唐的盧龍節度使,幽雲十六州歸他管。
早年,石敬瑭反唐時,趙德鈞也反了。
石趙二人不約而同想到找遼國人幫忙。
因為石敬瑭給出的條件更優厚《割讓幽雲十六州》,太宗耶律德光想都沒想,出兵幫石敬瑭滅了趙德鈞和末帝李從珂。
趙德鈞被俘虜後,被述律太後嘲笑幾句,沒過多久抑鬱而死,但他的兒子趙延壽很受遼國人喜歡。
趙延壽為此耿耿於懷,我老趙家兵敗被俘,我爹憂憤而死都是因為後晉石家,所以趙延壽恨上石敬瑭和石重貴,整天給太宗皇帝耶律德光面前吹耳邊風,趕緊出兵揍這孫子。
石重貴不知道自己的處境,經常與遼國人瞎胡鬧,終於把耶律德光惹毛了,以不及時交納歲幣為由,發兵要揍他。
雙方經過兩場大戰,均以後晉勝利收場,但後晉明白,自己彈丸之地絕不是遼朝鐵騎的對手,不如趕緊求和。
於是,上表遼國說,爺爺對不起,今年後晉鬧災了,糧食收成不是很好,不是我們想耍賴不給。
您趕緊退兵,我們馬上想辦法籌備,歲幣立刻安排。
趕巧,遼國大草原也鬧災了,耶律德光因此借坡下驢班師回朝。
遼兵一退,石重貴志得意滿回到朝中,歲幣的事完全拋之腦後,盡情地醉生夢死,還把嬸嬸馮夫人納為嬪妃。
新婚當夜,恬不知恥地大臣說,你們看朕又做了一回新郎官。
石重貴越來越不著調,在一幫佞臣的阿諛奉承下,整日飲酒作樂、遊獵不止。
少數耿直的大臣都被他貶黜朝中。
公元947年,遼太宗鐵了心要滅掉後晉。
這一次不是收拾孫子,而是想要自立為中原之主。
04城破國亡
石重貴倉皇應對,派大將杜重威率領二十萬後晉精銳北上抵抗。
杜重威早有謀反的野心,與遼國暗通款曲,以不戰而降為條件,換來遼國人冊立他為中原皇帝的承諾。
杜重威帶兵一路走,一路玩。
既不操練士卒,還整天喝酒鞭打部下,士卒有逃跑的,他也不管,而且專挑陰天下雨的天氣行軍,晴朗的時候則安營紮寨生火做飯休息。
他的目的隻有一個,用這種方式把部將逼走,然後自己去投靠遼國。
石重貴完全沒有意識到杜重威的危險,反而酒後大談自己的理想壯志,還下詔說:
杜重威此次出征,先拿下瀛洲,再收回關南十縣,然後繼續北上蕩平幽雲十六州,直到北方大草原,擒回遼主。
詔令剛發出,沒等送到前線,杜重威帶著二十萬精銳沒放一槍一炮,投降了。
很快,遼國大軍長驅直入,一舉攻破洛陽皇宮。
石重貴雖然活得渾渾噩噩,但要比父皇石敬瑭有骨氣的多。
在皇宮城破之際,石重貴沒有甘心被俘,而是準備放火自焚,實現『君王死社稷』的最高境界。
很可惜,被身邊的人制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