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朝賈誼說:『吳起、孫臏、帶佗、倪良、王廖、田忌、廉頗、趙奢之倫制其兵』,就是說田忌善於用兵,認為田忌是戰國時期厲害的戰將。
田忌一生之中流傳後世的故事,主要有三件,一個是田忌賽馬,一個是桂陵之戰,還有一個是馬陵之戰。
不過,這三件事情,在後世人看來,更多都是因為田忌有了孫臏,才占了上風。
田忌的身份是齊國王室,當時的齊國已經是田氏齊國,也就是說田忌跟齊威王之間不是兄弟也是叔侄的關系。
在田忌的時代裡,當年薑齊氏隻殘餘齊康公一脈,被驅逐在都城之外,田氏宗族已經基本壟斷了整個齊國朝堂,史書有:『齊康公卒,絕無後,奉邑皆入田氏』,可以說田氏已經徹底完成了代齊的大業。
田氏子弟,大多都飛揚跋扈,大有天大地大唯我獨尊的想法。
比如田忌就是『與王及諸公子逐射千金』,田氏諸公子走球遛馬,就是跟國君齊威王爭個高低也是常有的事情。
田忌賽馬的故事,就是田忌與齊威王賽馬,最後因得了孫臏的計策,贏得了齊威王千兩黃金。
如此看來,田忌似乎隻是個紈絝子弟,那麼事實真的如此嗎?
說田忌狂妄,那是絕對的。
但要說田忌完全是依靠孫臏出謀劃策,自己沒有半點兒本事,那也不是。
這就要從後來馬陵之戰中來看。
史書中說:『張丏對曰:晚救之韓且折而入於魏,不如早救之。
田臣思曰:不可,夫韓、魏之兵未弊,而我救之,我代韓而受魏之兵,顧反聽命於韓也。
且夫魏有破韓之志,韓見且亡,必東訴於齊。
我因陰結韓之親,而晚承魏之弊,則國可重,利可得,名可尊矣』
這是什麼意思呢?
就是韓國被魏國進攻,派了使者來齊國請援。
大臣張丏認為要馬上派兵去救韓國,而田忌則認為要等到韓魏兩國兩敗俱傷之時,再派齊國大軍救援,以此而取得漁翁之利。
狡詐、陰險之心,躍然於上。
這樣看田忌絕非是那種愚笨的紈絝子弟,為了國之利益,還是很懂得玩弄手段的。
如果說之前的桂陵之戰靠的是孫臏,那麼馬陵之戰則完全是田忌在統攬全局了。
公元前353年,桂陵之戰。
公元前341年,馬陵之戰。
公元前334年,齊威王徐州相王。
這即可看得出來,齊威王的稱王乃至齊國的整個霸業,其實都跟田忌打的兩場戰爭有關。
正是這兩場戰爭後,齊威王打破了多年間魏國霸持三晉的格局,讓趙、韓兩國也對齊國有了依附之心。
齊國的霸業,有田忌一半的功勞。
可是,齊威王霸業過程中最重要的兩場戰爭,都有田忌的功勞,這本來就是功高蓋主。
天子諸侯之心極為難測,或就是一個動作,或就是一句話,就會讓其記恨在心,尤其是對於那些功勞太大的臣子,國君會更為忌憚。
因此田忌賽馬這個事情,能夠在史書中留下來,一方面可能是齊威王的所謂與民同樂之心,一方面則是這個事情本身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才會在齊國史書中有所記載,而為後世史書所轉載。
齊威王對此的看法,當然不會是平淡如水。
齊威王的身邊還有個名臣,是為鄒忌。
這個鄒忌也是名臣,可是跟田忌之間卻有不同政見。
比如,桂陵之戰時田忌主戰,而鄒忌就不支持出兵。
從關系上來看,田忌是宗親,鄒忌是外臣,齊威王更應該支持田忌。
從前面兩場戰爭上來看,齊威王也的確給了田忌大權,讓田忌獨自帶兵在外征戰,讓田忌贏得了軍中的和朝堂上的威望。
從朝堂之爭看,鄒忌是齊威王任命的,也就是齊威王選的,因此田忌有功那也理所當然,要是功高蓋主了,誰能幫齊威王去削弱呢?
那當然就是鄒忌。
《戰國策》載:『鄒忌以告公孫,公孫乃使人操十金而往卜於市,曰:我田忌之人也,吾三戰而三勝,聲威天下,欲為大事,亦吉否?
卜者出,因令人捕為人卜者,亦驗其辭於王前。
田忌遂走』這裡完全就是把田忌後來的出奔說成是鄒忌的陰謀了,就是鄒忌陷害田忌欲圖大事。
那麼,這種可能有沒有呢?
田忌在馬陵之戰後,徹底殲滅了魏國有生力量,就連孫臏也認為田忌如此功高蓋主,要不然就再進一步,對田忌說:『將軍無解兵而入齊。
使彼罷弊老弱守於主。
主者,循軼之途也,擊摩車而相過。
使彼罷弊老弱守於主,必一而當十,十而當百,百而當千。
然後背太山,左濟,右天唐,軍重踵高宛,使輕車銳騎沖雍門。
若是,則齊君可正,而成侯可走……』孫臏都在建議田忌篡位為齊王了,可惜田忌不聽。
這就讓田忌後來的命運發生了劇變。
鄒忌陰謀陷害田忌,齊威王會不會信呢?
田忌辛辛苦苦為齊國打了天下,按理說齊威王要是一代明主,是應該重用田忌的。
然而田忌已然是功高蓋主了,要是再進一步,的確就會成為齊國唯一的權臣,甚至可以架空國君,畢竟田忌這個人還是有求勝之心的,在賽馬活動中就敢贏自己,要是在國君的位置爭奪戰中生出了贏的心,齊威王自己當然就危險了。
於是,齊威王當然就要查田忌。
朝堂之上最大的危險,就是國君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田忌是個聰明人,當然明白這些道理,隻能孤身逃到了南方的楚國去。
此後數年之間,田忌即在楚國生活。
在這數年之間,齊國叱吒風雲的田忌大將軍沒了,那個神機妙算決勝千裡的孫臏也不在了。
孫臏是跟田忌到楚國去了嗎?
反正田忌走了,孫臏就再也沒有什麼經典戰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