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是中國第一個大統一時期,這一時期所造就的精神性格影響了中國後來兩千多年的文化傳統。
尤其是漢朝長達四百年,實際上已經統一了中國的精神文化和思想習俗,國人也因此以『漢』族自居,以漢文化而自豪。
秦末漢初,湧現了許許多多的豪傑之士。
他們有的是六國的舊貴族,有的是出身寒微的草莽英雄。
前者如張耳、張良等;後者如劉邦、韓信、樊噲等。
當時這些人雖然地位上有所差別,但都是當時頗具名聲的遊俠。
比如劉邦年輕時因仰慕信陵君,不遠千裡奔赴魏國大梁,但可惜劉邦到達的時候,信陵君已經去世。
劉邦隻好投奔了曾經是信陵君門客的大遊俠張耳,『客居數月』後離去。
國家的建立者都曾做過遊俠,這也讓漢王朝的血統從一開始就帶著俠客的基因。
漢朝盛行的遊俠文化,其實傳承於先秦時期的『古武士』精神,如呂思勉所說:『遊俠者,古武士之遺也』。
漢朝當時上至王公貴族,下至黎民百姓,都十分尚武尚勇,漢朝也因此有『一漢當五胡』之說。
這種尚武的精神,也許就和當時民間盛行的遊俠文化有關,傳承自先秦的古武遺風。
除了歷史文化的影響,遊俠的壯大也與漢初的政治環境有關。
漢初以黃老之學為基本國策,無為而治雖然為民間積累了大量財富,但也導致了地方勢力的急劇膨脹。
地主豪強以及與之共生的遊俠勢力,自然而然也就壯大了起來。
『民乍失侯王之主而無歸,富而豪者起而邀之,而俠遂橫於天下』
人們對遊俠的看法十分矛盾,因為並非所有的遊俠都會踐行仁義的理念,扶危濟困、重義輕生。
當時大部分的遊俠其實就是地主豪強養的打手,他們在州郡鄉裡恃強凌弱、魚肉百姓,其勢力之大甚至連地方政府都奈何不得。
對此,司馬遷在史記中為遊俠作傳時,嚴格明確了遊俠的標準『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困厄』並且將真正的遊俠與那些橫暴鄉裡的豪強做了區分:『漢興有朱家、田仲、王公、劇孟、郭解之徒,雖時捍當世之文罔,然其私義廉絜退讓,有足稱者。
名不虛立,士不虛附。
至如朋黨宗彊比周,設財役貧,豪暴侵凌孤弱,恣欲自快,遊俠亦醜之。
餘悲世俗不察其意,而猥以朱家、郭解等令與暴豪之徒同類而共笑之也』
漢武帝時期,國家不再實現無為而治的國策,而是代之以對外擴張,對內集權的積極國策。
遊俠作為一種威脅地方統治的力量,便成了主要打擊對象。
漢武帝為增強對地方的控制力,遷徙地方豪強到茂陵附近,並且任用酷吏捕殺遊俠。
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遊俠郭解,他在遷徙茂陵事件中,被漢武帝夷滅了三族。
在漢武帝對遊俠的不斷打擊下,西漢盛行的遊俠風氣被遏制了,遊俠階層也逐漸消逝在歷史中。
自漢朝司馬遷的《史記》,班固的《漢書》以後,再也沒有一本史書濃墨重彩地描寫遊俠們的故事。
俠客本源自於先秦的階級崩壞,流離失職的士人中,好文者為遊士,好武者則為遊俠。
在春秋戰國、秦末漢初的亂世中,遊俠們譜寫了一個又一個的傳奇,歷史正是有因為他們的故事才更加精彩。
隨著大統一王朝的到來,俠客失去了生存的土壤,逐漸湮沒於歷史長河中。
但俠客的精神並沒有消失,而是演變為一種抗爭不公、救世濟困的民族性格。
每當世間出現不公事、不平事,總會出現一群『赴士之困厄』的人,俠客的精神體現在他們每一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