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倡議改變了中亞地區的地緣經濟版圖,撒馬爾罕也再次找回了自己在世界版圖上的重要地位。
撒馬爾罕,中亞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古代絲綢之路的重要樞紐。
2022年9月中旬,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元首理事會第二十二次會議在此舉行並發表了撒馬爾罕宣言。
這是自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以來,上合組織成員國領導人第一次會面。
中央民族大學副教授袁劍近日在接受中國民族報『道中華』專訪時表示,『一帶一路』倡議改變了中亞地區的地緣經濟版圖,撒馬爾罕也再次找回了自己在世界版圖上的重要地位。
2022年9月12日,烏茲別克斯坦撒馬爾罕,標識牌上顯示『撒馬爾罕2022』字樣。
(新華社記者 白雪騏 攝)
世界文明的十字路口
撒馬爾罕地處阿姆河與錫爾河之間的中亞『兩河流域』,建立於公元前650年左右, 距今有2600年的歷史。
早在張騫鑿通西域之前,中國與中亞已有民間貿易文化往來,漢武帝派遣張騫出使西域,進一步打通從長安出發到中亞、西亞,並連接地中海各國的陸上通道,撒馬爾罕在這條後人命名的『絲綢之路』上占據了獨特位置。
袁劍表示,撒馬爾罕是公認的世界文明的十字路口。
地處古絲綢之路的要沖,是古代中國通往印度、阿拉伯以及歐洲的必經之地,也連接著中國、波斯和印度這三大文明區域,被探險家斯文·赫定稱為『中亞城市中的珠玉』。
來自各個文明的人員、物品和文化在此交流、交融,使整個亞歐大陸形成一張密切交流的網絡。
『商業貿易、使節穿梭、戰爭洗禮、族群遷徙,南來北往的不同人群都在撒馬爾罕留下自己的足跡,也把各地的語言、文化、宗教、飲食、習俗帶到這裡,多元文明相互激蕩,塑造了這座城市獨特的樣貌』袁劍說。
張騫出使西域。
(圖片來源:敦煌研究院)
如今的撒馬爾罕是烏茲別克斯坦第二大城市,一座享有盛譽的歷史名城。
2000年,撒馬爾罕古城整體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評定為世界文化遺產。
精致的古建築式樣、象征城市顏色的撒馬爾罕藍、復雜的植物和幾何圖案裝飾,是這個城市最醒目的特征。
聞名於世的列吉斯坦廣場是中世紀中亞建築的傑作。
比比·哈努姆清真寺,是中亞乃至整個伊斯蘭教世界中最具代表性與歷史意義的清真寺之一。
著名古跡古爾·艾米爾陵墓,是帖木兒和其後嗣的陵墓,建於15世紀。
陵墓造型壯觀,色彩鮮艷,有阿拉伯式球錐形大圓頂,具有濃厚的東方建築特色,是世界著名的中亞建築瑰寶。
帖木兒帝國創建者帖木兒汗,一生屢次西征,在從小亞細亞到喜馬拉雅山脈南側的廣闊土地上建立了龐大的帝國。
為了充實國都撒馬爾罕,帖木兒『不惜用種種手段,招致商人來此貿易。
並於所征服的各城市中,選拔最良善、最有才幹及有巧藝之工匠,送來此間』。
來自各處的技術匠師數目超過15萬人,他們把不同地域的文化元素,鐫刻在撒馬爾罕的街巷之間、穹頂之上,至今熠熠生輝。
不曾斷絕的文化之旅
張騫歷盡艱辛來到大月氏,雖然沒有說服對方聯合進攻匈奴,卻無意間打開了中原王朝通往中亞的大門。
自漢以降,這個連接東西方的通道駝鈴悠揚,使者『相望於道』,商賈絡繹不絕。
袁劍表示,『這標志著中國對外認知的一個范式性開始』中亞與中國進入了一個彼此交流互動的、至今依然在向深度和廣度延伸的歷史過程,貫通亞歐大陸的絲綢之路正是這種文化交流的重要體現。
中國古籍中很早就有關於撒馬爾罕的記載。
《魏書·西域傳》稱之為『悉萬斤』,《隋書·西域記》稱之為『康國』,《新唐書》稱其又名薩末鞬。
唐高宗顯慶三年(658年),在撒馬爾罕設立康居都督府,歸安西都護府管轄。
撒馬爾罕與古代中國的往來更加頻繁。
唐代僧人慧超曾到訪撒馬爾罕,《往五天竺國傳》對其有所記載。
高僧玄奘所著《大唐西域記》提到的『颯秣建國』即是康國,稱『異方寶貨多聚此國』,玄奘曾在此小住。
到了元代,耶律楚材在《西遊錄》中記錄了自己的撒馬爾罕之行。
2022年9月12日,在烏茲別克斯坦撒馬爾罕,人們在孔子雕像附近走過。
(新華社記者 白雪騏 攝)
正是這個世界的十字路口,成為佛教傳入東方,進入中國的重要結點。
《後漢書》記載,漢明帝夜夢金人,於是遣使者郎中蔡愔、博士弟子王遵等十二人,至大月支國寫取佛經。
不久,二位來自撒馬爾罕的高僧跟著東漢使者一道,用白馬馱載佛經、佛像返回洛陽,佛教自此進入中原,洛陽也從此有了白馬寺。
據史料記載,康國與唐朝往來密切。
唐太宗貞觀年間,撒馬爾罕使者來到長安,貢品中有一件『大如鵝卵,其色如金』的金桃,令大唐君臣大飽眼福。
後來使者再度來訪時,還帶來了幾株桃樹苗。
安史之亂以後,『金桃外交』才逐漸淡出歷史。
造紙術的西傳被認為是改變人類歷史進程的重大事件,撒馬爾罕則是歷史的見證者。
公元751年,唐朝安西節度使高仙芝部隊與大食軍隊在怛羅斯之戰中失利。
波斯學者比魯尼在其著作《印度志》中記載,唐朝戰俘中有不少造紙工匠。
在阿拉伯人的支持下,他們在撒馬爾罕建立了阿拉伯世界第一座造紙廠,把中國造紙技藝留在了中亞。
大量書籍的出版直接推動了阿拉伯世界教育的普及和文化的傳播,改變了世界文明的格局。
袁劍指出,以撒馬爾罕為代表的中亞地區與中國的文化交流,不僅促進了商品物質等層面的互通有無,更進一步增進了兩大區域之間的彼此認知與知識積累,為中國歷史上陸地邊疆上的西向交往提供了交流互動的典范。
休戚與共的命運共同體
撒馬爾罕地理位置優越。
在世界交通史的起始階段,撒馬爾罕是茫茫大漠和崇山峻嶺交匯之處的一片綠洲。
古代商隊無論是西去波斯高原和小亞細亞,還是去往東方中國,撒馬爾罕都是休憩、補給和貨源分銷、補充的絕佳地點。
進入現代社會,它的戰略重要性並未削弱。
2013年9月,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訪問烏茲別克斯坦期間,走進撒馬爾罕兀魯伯紀念館。
在一幅古絲綢之路路線圖前,習近平聽講解員講述中國漢代張騫出使西域、輾轉來到費爾幹納(今烏茲別克斯坦境內)的歷史後說,希望你們多宣傳這段歷史。
歡迎烏茲別克斯坦朋友去中國、去西安。
近年來,中烏聯合修復希瓦古城歷史文化遺跡順利完成並移交烏方,雙方還聯合發掘明鐵佩古城遺址。
中國科學院中亞藥物研發中心和全球蔥園塔什幹中心相繼投入運營,成為中烏醫藥、植物學合作研究的重要載體。
2020年4月19日,在烏茲別克斯坦首都塔什幹,穆羅江·肯傑柏耶夫(右一)準備陪同4名中國政府聯合醫療工作組成員飛往撒馬爾罕。
(新華社發)
袁劍表示, 『一帶一路』倡議,再一次改變中亞地區的地緣經濟版圖,撒馬爾罕也再次找回了自己在世界版圖上的重要地位。
上合峰會期間,《關於中吉烏鐵路建設項目(吉境內段)合作的諒解備忘錄》正式簽署。
對於雙重內陸國烏茲別克斯坦而言,中吉烏鐵路使其貨物繞過哈薩克斯坦進入中國,擴展了交通運輸網。
同時,中吉烏鐵路走廊將與外高加索走廊連接,為烏茲別克斯坦提供到歐洲的最短線路。
古老的絲綢之路煥發新生。
袁劍認為,中國『一帶一路』倡議對撒馬爾罕而言,不僅意味著亞歐文明相互交流的新開始,而且還在現代意義上促進了中國與中亞之間的互聯互通,將極大改善當地深處內陸的不利地理條件,提升中亞各國及其民眾的生活水平,撒馬爾罕也將由此獲得更大的發展契機。
『中國向來主張和睦萬邦,‘中國-中亞命運共同體’正是這種古老智慧的現代呈現,它不是地緣政治角逐下的零和遊戲,不是以鄰為壑,不是強迫站隊,而是強調中國與周邊國家的共同安全與共同發展』袁劍說,事實證明,中國強則中亞強,中亞安則中國安。
繁榮和穩定構成了中國與中亞的共同期待,也為『中國-中亞命運共同體』奠定了最為堅實的基礎。
受訪者簡介:
袁劍,江蘇蘇州人,歷史學博士,中央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副教授、博士生導師,(教育部基地)中國少數民族研究中心邊疆民族研究所所長,國家安全研究院研究員,新疆智庫特聘專家,研究領域:清史、邊疆思想史、邊疆民族史、西北-中亞研究;代表性研究成果:譯著《危險的邊疆:遊牧帝國與中國》、著作《邊疆的背影:拉鐵摩爾與中國學術》等10餘種,主持國家社科重點項目等多項,中外文學術論文100餘篇,其中十餘篇被《新華文摘》《中國社會科學文摘》《人大復印資料》全文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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