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淳二年(公元683年),五十六歲的唐高宗李治病逝於洛陽貞觀殿。
唐高宗死了,太子李哲笑了。
因為按照慣例,先皇的離去之日,便是自己君臨天下之時。
事實證明,他笑得太早了,他完成忘了自己腳下還有絆腳石。
這塊絆腳石不是別人,而是他的母後武則天。
武則天手中本來就有權,這個『攝政』的權力,她已經擁有二十多年了。
現在突然要被李哲奪去,雖然李哲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但武則天顯然是不願意的。
接下來,該是母子之間進行殘酷的皇權PK的時候了。
在唐朝有這樣不成文的規定,父親死了,當兒子的要服喪守孝三年。
但這三年並不是整三年,是27個月。
漫漫長夜,孤燈為伴,長長相思,緬懷為侶。
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廝守方能彰顯出作為兒子的孝順和恭敬。
但是這一條對於皇帝來說顯然是不切實際的,畢竟皇帝要以江山社稷為重,不可能因為守孝而誤國誤民。
為此唐高宗才會遺詔中做出這樣的特殊說明:皇太子可於柩前即皇帝位,其服紀輕重,宜依漢制。
以日易月,於事為宜。
這段話對新皇帝的服喪作出了明確說明。
新皇帝可以依照漢朝的制度,服喪可以用一天來代替一個月,主要還是要以國家大事為重,不能因『孝』失大。
按這個『以日易月』來推算,李哲給唐高宗服喪的時間就變成了27天了。
而這27天恰恰是武則天對於權力逆襲的絕佳時機。
為此,武則天沒有遲疑,她選擇了動如脫兔的主動出擊,很快為自己找到一隻『虎』作為靠山和後盾。
這隻『虎』便是唐高宗的托孤大臣裴炎。
裴炎是個厚道人,也是個聰明人,更是一個識時務的人,在武則天主動對他『示愛』的情況 下,他選擇了『追隨』武則天。
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
對於武則天來說,裴炎便是他的賢臣。
而對於裴炎來說,武則天便是他的良主。
接下來便是托孤大臣裴炎一展才幹的時候了,他很快就為自己的『新主子』武則天獻上了一份大禮——一張沉甸甸的奏折。
奏折的中心內容是:請求天後臨政聽朝,處理朝中大事。
理由是新皇帝還在服喪守孝期,還沒有正式受封臨朝,在這個過渡時期,由天後代掌朝政是理所當然、天經地儀的事。
裴炎這個時候的身份是什麼,是先皇唯一指定的顧命大臣,擁有一句頂萬句的魄力,因此,他的金玉良言一出口,群臣都保持了沉默。
也正是因為這樣,狐虎的強強聯手,武則天得到了『代掌朝政』的權力清單。
但她並不是一個小富即安的人,她很快趁熱打鐵,來了個『三步走』。
第一步走,施恩。
通過『轉方式』的策略來施恩唐室宗情。
武則天很快以『攝政皇』為由下了一份詔書,加封皇室李家子孫,結果成功地穩住了皇室宗親。
第二步走,懷柔。
通過『調結構』的舉措來調整宰相集團。
一方面,武則天把幾位新遷升的丞相從『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升為『同中書門下三品』,通過晉升爵位的方式,來巴結和拉攏他們,以懷柔的方式讓他們為自己效忠。
另一方面,為了把裴炎打造成丞相集團中的『一號丞相』,武則天不惜大花本錢,宰相集體議政的『政事堂』由門下省改為中書省,然後把裴火從門下侍中升為中書令,從此,裴炎此後自然也就成了一言九鼎的『一號丞相』。
第三步走,安內。
通過『去杠桿』的目的來掌管中央禁軍。
軍隊是國家的命脈,是政治的基石。
為了達到對禦林軍的控制權和統治權,武則天任命大將程務挺和張虔勖分別為羽林軍左右統帥,負責洛陽的安保工作。
而與此同時,李哲也不是吃素的,在他的安排部署下,很快完成了登基大鼎——受冊為帝,這樣一來,他直接為了自己正了名,也擁有了臨朝聽政的權力。
同時,他很快改元『嗣聖』,大赦天下,也想通過這種懷柔的方式來爭取天下人的支持,想靠自己的雙手拓出一片新天地來。
而為了打造屬於自己的勢力集團來,李哲本著親不親一家人的原則,果斷地封太子妃為皇後,果斷地把自己的嶽父韋玄貞從普州參軍提拔為豫州刺史,隨後又提拔為侍中,同中書門三品,直接進入丞相集團,目的很明確,沖擊武則天極力打造的以裴炎為首的丞相集團,奪回屬於自己的話語權。
就在李哲驚世駭俗地亮劍時,武則天讓『一號丞相』裴炎亮劍了,裴炎馬上以上書的方式對李哲的所作所為表示反對,4個字:任人唯親。
面對裴炎火辣辣的直諫,年輕氣盛的李哲選擇了赤裸裸的回駁,說了這樣一句話:我才是這天下的主子,就算我把整個天下都交給韋玄貞都可以,這是我自己的事,更何是一個小小侍中呢。
裴炎沒有和李哲進行正面的爭辯,而是很識時務地選擇了轉身離開,他前腳剛離開宮殿,後腳便抵達了武則天的寤殿,通過一番室中謀,兩人很快達成一致:廢黜李哲,另立新君。
為了做了萬無一失,武則天很快又為自己找到了另一個幫手——朝中重臣劉禕之。
嗣聖元年《公元684年》二月初六,武則天舉行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朝聖』,召集朝中文武百官到乾元殿。
眾臣剛到齊,就見丞相裴炎站出來,厲聲道:『皇帝昏庸無能,荒唐無道,現特奉太後指令,廢黜皇帝,貶為廬陵王……』
他的話音未畢,羽林軍早已一擁而上,早把李哲『請』下了殿,一直雲裡霧裡的李哲這時似乎才清醒過來,他怎甘心就這麼走下歷史的舞臺,發出了最後的吶喊聲:『朕有何罪?』
回答他的不是裴炎,而是一個更為色厲內荏的女聲音喝道:『汝欲以天下與韋玄貞,何得無罪!』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武則天就這樣吧李哲的皇位廢掉了。